我们终于进入了这个社会。从此结束了被学校老师看管的生涯,结束了做父母乖宝贝的日子,也结束从父母兄长那里拿钱的幸福时光。
我们从家里搬了出来,提着自己半新不旧的行囊找了间不能再廉价的破房子租了下来,开始了闯荡的生活。
我们的眼光充满了好奇,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激情,我们的钱夹却空前的瘦小。
在面对第一个老板第一批同事第一份工作的时候,我们是那样的慷慨激昂,我们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我们幻想很快就可以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并且希望从别人艳羡的目光中找到一点点骄傲的资本。
可是渐渐的我们才知道,其实现实和自己的理想有着天壤之别。我们发现了老板是多么的阴险狠毒同事是多么的势利小气工作是多么的枯燥无趣,我们也发现了房租水电气费把人愁死了。发薪的日子总好像遥不可及,商店里的东西仿佛只是为别人摆设,我们还发现了只有周末跑到母校瞎逛才感觉释然,只有和老同学一起聊天玩耍才真正开心只有在步行街上看美女才不无聊。
渐渐的我们也学会了泡吧,酒吧迪吧水吧网吧玩具吧都是我们打发无聊时间的场所。可是我们还是泡不到妞,以前自以为是的那些爱情理论泡马子技巧在金钱时代都是狗屁,都出奇的苍白无力。于是我们感叹世界变得太快,快得让我们这些穷小子根本就无所适从。渐渐的我们也变得深沉起来,不再为一个很幼稚的笑话就哈哈大笑,不再动不动就乱发牢骚,也不再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轻易地跟别人诉说。我们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成熟还是消沉,对着镜子看,却发现里面那张脸陌生得可怕。
渐渐的我们似乎大彻大悟了,什么都看透了,一切都虚无缥缈了,然后我们什么都很漠然,坐公交车也不让座了,看到小偷偷东西也懒得理了,吃点小亏想想也就算了,但是我们却在每天下班之前发愁晚餐该吃什么了,在大家一起喝茶的时候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买单,在临睡之前把这个月的开支算了又算。
渐渐的我们感觉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没有钱没有名没有地位,身高也太矮了皮肤也太黑了长相也太难看了,什么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走在哪里都似乎低人一等,有时真恨不得割脉上吊服毒跳楼自行了断。
渐渐的我们也不想看书了,也不想谈理想了,也不想谈前途了,也不想花太多精力胡思乱想。我们也不想听音乐了,也不想看电影了,不过倒时常看些成人的碟子,交流些黄色的笑话。我们开始沉迷于酒液里,沉迷于方城中,沉迷于低级场所内。家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亲情的感觉越来越遥远了,除了在梦中偶尔回到家乡之外,我们挺多可以借助一条冰冷的电话线和家人说说一些开始偏离生活的话,却看不到老爹老妈又长出了多少根白头发又多了几道皱纹。
看到有人在球场上酣战,我们似乎也想上去来两脚,其实很久没有运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再跑多远了,而且几乎荒废的球技让我们怀疑自己那些踢球的年岁是不是上辈子的事。
望着满街穿着前卫的少男少女,我们开始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却忘了自己前些年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遇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热的学生情侣,我们的目光也变成了不屑,并恶狠狠地骂他们伤风败俗。
经过彩票销售点的时候,我们忍不住也掏出一点本该买书的钱来买几注,然后天天做梦中了五百万之后多少万买房子多少万买车多少万胡乱挥霍,可是每一次开奖虽然屡屡有人中头奖却始终与自己无缘,于是在短暂的失望之后,我们依然锲而不舍地做着美梦。
渐渐的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也有所改变。我们已经不认为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有什么不妥,我们对努力就有回报的说法嗤之以鼻,我们嘲笑所谓的贞节观,所谓的责任感,希望甚至去找寻yī_yè_qíng。
我们开始关注街上跑的车是宝马还是奥拓,关注哪个酒廊的吧台小姐酒量如何,关注哪款手机用起来更加叉人眼,关注哪个牌子的西服穿起来更有派头。但也就只是关注而已,因为我们清楚无论是宝马还是奥拓,我们都买不起,吧台小姐酒量再不行,我们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至于手机和西服,还是用自己买了很久的老款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了,我们越来越看不惯老板狰狞的面目,越来越无法忍受同事的卑鄙龌龊,越来越不堪就这样生活下去。于是我们在感叹运气不好的同时迫切地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左顾右盼,寻找机会,却始终看不到出路。
终于有一天,我们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冲动之下把老板炒了。收拾东西昂然地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们有英雄离去那种豪迈与无悔,只从同事愕然与嘲讽夹杂的眼神中隐隐看到一丝无奈,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我们很快发现了虽然自己拥有并不低的学历和一定的工作经验,并像跑场子一样从这家公司跑到那家公司,一次接一次地应聘,可是根本就无法找到适合的工作。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工作依然遥远得不知子丑寅卯,钱包越来越瘪了,交房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们心如火焚,有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惶恐。我们也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