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走出来,抬头看向天空。那云层之低,感觉伸手就能触及。阴云密布,被强大的风吹动而翻滚不已。风吹过来,掀起场上的沙砾,向我们袭来。我们不得不护住头脸,逃回屋里,免得被砸伤。
我们来学院大半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知道这怪事十有八九是我们惹起的,回寝室心跳加速还故作镇定地坐在床边。十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脸红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压缩在脸上。
狂风呼啸了好半天才停止。天色复苏。傍晚时分,陈定云过来,道:“十方、索卫杰、文森特,你们跟我来。”
我们知道事情发作了,只是没想到被逮的那么快。灰溜溜地跟着陈定云往骑士楼去。
他不和我们说话,埋头在前面走,我们越发地忐忑不安。
骑士楼我们还没有进去过。进了大门,是一个大厅,足有十层楼高。正前方一个差不多高的骑士巨像,扶着长剑。他是炎龙国统一时骑士学院的第一任院长,玄朝时期的一位大将军,叫王保蔼。他的形象栩栩如生,挽着古代人特有的发髻,长须及腹,微闭的眼睛却很有神地看着我们。他的下方是主席台。几个人在大厅里来往,仿佛棋盘上的米粒,反衬出大厅的宽敞。两侧第二层还有看台。正门的两边各有一排楼梯弧形延伸上去。
陈定云领着我们,穿过空旷的大厅,走进左边一个房子里。这屋子也很大,四周烛台没有点燃,但天花板上那颗不菲的夜明珠明亮地照下光晕,洒在中央半年前我们见过的那扇观心门上,说不出的神秘。昆士诚和甫高如也在,不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们的代院主江源和院主孙燕生老师站在一旁,孟老师也在。还有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索卫杰“咦”了一声。其中一位是我们来时,索卫杰舍身救过的老人。他显然也认出来索卫杰,一愣,微微点点头。
见到孟老师,我们惭愧地上前问安。我们从没见过孟老师如此生气过。他脸色铁青,哼了一声,脸转到一边,一言不发。
老者见到我,低声交谈几句,我听见他们感叹“天意”什么的。身材高大的长须老者开口了,温和而威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请你们来的原因了。”
“是的。”我们愧疚得抬不起头来。虽然其实不知道,但孟老师的怒气和这种特殊的场合,分明地告诉我们,这事不小。
高大的长须老者道:“你们闯入了几千年来骑士学院的禁地。星云塔上住着海中天之神。在这片湖水里,长眠着海中天之神每次降临人间所寄生的躯体。所以这湖水,蕴含着神的灵气,是骑士学院的福佑之泉,没想到被你们不知轻重地破坏掉了。”他慢慢说来,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长须老者道:“海中天之神每五百年便会降生一次,渡化生灵的罪孽。他已降生,可我们需要用这福佑之泉引导他觉醒。如果失去福佑之泉,很有可能导致他这次轮回无法降生。你们不知道,海中天之神迟一天降临,这世界,要多多少杀戮和恶果?如果他要再过五百年才出现,你等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能不能在这个尘世繁衍生息,都是个未知数。”
我们大汗淋漓,不敢发一言。我感觉十方身体微微发抖。作为波罗僧,他比我们知道老者的话意味着什么。对于我而言,总觉得所谓的罪孽和自己的子孙离自己太过遥远,但听这老者那么平常地谈起海中天之神,仿佛他就是实实在在的人事物,不禁思想有点迷离。这海中天到底是何许人也?
孟老师走过来长拜道:“院长,是弟子教徒无妨,愿和他们一同受罚。”这话很有份量,我们吓得忙趴在地上,心里内疚,不敢说一句话。
这老者原来就是骑士学院的院长,长老院的乾法决长老。传说他已经一百五十余岁,早已参透生死,没想到看上去只有七十多岁,精神还这么好。
乾院长摇摇手,道:“这是命数。他们命该如此,也怪不得谁。唉,要天下大乱了…”
他朝向我们,道:“你们既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段回忆就要从你们脑海中洗去。每人再穿过一次观心门,由神来洗去你们心中的记忆。穿过以后,你们将记不得这件事。就算是对你们的惩罚吧。”
索卫杰忽然开口说:“弟子保证守口如瓶,求院长和孟老师饶恕弟子的罪过,不要让我走观心门!”磕头不已。
乾院长道:“索卫杰,你身负重任,我可以保证你在骑士学院的任何其他记忆都不会受影响。要不是你曾有救人之心,否则你不但必须过观心门,还会被赶出骑士学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索卫杰浑身一震,伏下头去不再说话。
乾院长又道:“十方僧,你本命有此数,站起来吧,你不用走过观心门。”
十方依言站起,他的脸第一次这么红过。
孟老师怒道:“畜生,还不过去!”
我们两站起身,面面相觑,索卫杰咬咬牙道:“我先过。”他走到观心门边,仔细端详了一下,门框内空无一物,他却显得十分踌躇,终于下定决心,一脚跨过去,还没沾地,浑身一软,就昏了过去。陈定云早等在旁边,扶住他,放倒在地上。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心里后悔死了,照自己的性格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那天不知为何头脑发热?不过既然做了,后果自该担起。我挺挺胸,走过去。那门框内什么也没有,都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