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炙烤着大地,蝉鸣声震耳欲聋。家养的鸡鸭猫狗躲在阴凉处不动,只有小孩还穿着裤衩乱跑。老人们光着膀子在屋里摇蒲扇,妇女们把头发高高扎起,将毛巾浸泡在凉水里,拧干后搭在肩上降温。
时值正午,青年站在门外,向远处眺望。男人们陆续从地里回来,还有一些年轻小伙子蹬着自行车,头上和裤腿粘满泥土,大概是刚从砖厂出来,赶着回家吃饭。
这就是农村生活,青年想着,终日为生计辛苦忙碌,像蚂蚁那样卑微低贱,三代过后连名字也没人记得。
小姑娘茯苓在后面喊道:“大哥哥,开饭了。”
青年回过神来,他应了一声向厨房走去,帮忙端菜端饭。此时泥人的腿伤已经包扎完毕,正在偏屋沉睡。而在厨房里,老人炒着菜,和烧火的苏夜相谈甚欢。青年进去时正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儒学复兴、家国道义,他轻微撇嘴,对这些封建思想不屑至极。
他们是成长在新时代的年轻人,崇尚自由开放包容,也常批判政府党派,但对于这些从民国起就被狂批猛骂的儒家传统,还是坚定的向主席看齐,儒家名高实秕糠,唯有民主能救国。
堂屋的门大开着,主席在墙上和蔼地看着饭桌,上面摆着八个菜:炒黄瓜、凉拌黄瓜、炒豆角、凉拌豆角、炒生菜、凉拌生菜、炒苦瓜、凉拌苦瓜,中间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真是丰盛至极。
老人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米饭走进堂屋,青年急忙伸手去接,他哼了一声,放下饭后又回到厨房。青年尴尬地收回手,在椅上坐着的茯苓笑出声来,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青年背后,好奇道:“大哥哥,你这是红棉吉他吗?”
青年惊喜道:“你知道红棉吉他?”
茯苓点点头,偷偷看厨房一眼后,小声道:“我爹爹也爱弹吉他,去年他拿半年工资买了把红棉吉他,和你的一模一样。爷爷快气死了,抄起火钳就打,到现在他都不敢回家……”
青年表情古怪,想笑又强忍着,他明白老人为什么这么冷淡了。
茯苓仰起小脸道:“大哥哥,吉他不过是一件乐器,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
青年微微一笑:“因为它不仅仅是件乐器,有的人看到帅气,有的人追求梦想,还有的人想拿它对这个世界呐喊!”
茯苓摇头,她不过七八岁,怎么能听懂青年话里的含义,老人拿着筷子和勺子进屋,青年起身感激道:“谢谢您的招待,请坐下吧,还有什么让我去拿。”
老人筷子往桌上一放,冷漠道:“我让你拿五十块医疗费能拿得出来吗?”
青年:“……我尽量。”
老人冷笑,苏夜端着一个竹蒸笼,走到他身边道:“张伯,番薯糕做好了,你先尝尝。”
“爷爷,我想吃!”茯苓在椅上眼巴巴看着蒸笼,老人苦笑:“好好好,爷爷给你拿一个。”
苏夜揭开笼盖,白烟腾空而起,浓郁的甜香在室内飘荡。茯苓大口呼吸着香气,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青年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上摆放的十多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老人伸手捏起一个,刚递给茯苓,她就张大嘴巴吞下,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苏夜将蒸笼放在桌子上空,淡淡道:“一个人五块番薯糕,还有五块我留在厨房,等老大醒后吃。”
青年嚼着糕点,惊呼道:“这难道是老三你做的?大厨啊!”
老三?苏夜瞥了青年一眼,懒得和他计较。老人在一边细细品味着,赞叹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没想到薯干和大米磨成粉后也可以做成糕点,真是大开眼界。”
苏夜说道:“做法简单,无非磨粉和面塑形开蒸,只是很耗时间和工夫。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
青年疑惑道:“你不吃饭吗?”
苏夜摇头,刚要离开,老人脸冷下来:“嫌弃伙食不好直说,家里还有两斤肉票,这就拿去买肉。”
“肉票?”苏夜疑惑道:“那不是被土匪绑架的人吗?”
青年忙过去把他拉回桌边,在路上低声道:“你就坐那吃,不然老爷子心里不舒坦!”
苏夜无奈坐下,老人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一桌人开始动筷子。
半晌无话,等吃完饭菜,大家起身收拾残羹剩饭时,见老人和茯苓端着盘子进厨房,青年快步走向苏夜,在他耳畔低语:“喂,你身上有多少钱?”
苏夜说:“我不用钱。”
“那就是一分钱都没有了……”青年头疼道:“我身上钱也不多,五十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知道老大有多少钱。徒步旅行的大多穷人,我估计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够还账。”
苏夜默默看着他,青年摇头道:“算了,跟你说也没用,等下出去看有没有挣钱的门路。不过希望不大,乡下人除了打柴种地听广播外,对音乐认知基本为零,至于给钱那更是哈哈哈……”
青年自言自语着走出堂屋,苏夜注视他远去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无论是走是留,用什么办法逃离或者拯救,对他而言都只是一段经历,神不在乎。
青年漫步在村里,端碗吃饭的人们对他十分好奇,尤其是他背着的大木盒,许多人都对其指指点点,猜测里面是什么。
一群光着屁股的小孩从青年面前跑过去,他们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不时有大人在门口逗小孩玩。村口的喇叭正在播放一首老歌:“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