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志,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又岂能假手于旁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子。
当年隋炀帝杨广第一次东征大败,损兵折将,而那时李世民正是年才束发、血气方刚的少年,彼时李世民还是忠心耿耿的隋人,自也立过来日提兵北上,一雪前耻之志,也才有了今日之举。
李恪知道李世民心意已决,故也不在多做劝阻,而是顺着李世民的心意,只是举荐了薛仁贵于李世民。
李恪举荐薛仁贵给李世民,既是出于李世民安危的考虑,同时也有自己的思量。
薛仁贵此生因为得李恪赏识的缘故,入仕更早,成名更早,年才二十有九,就已经位列正四品检校右骁卫大将军的要职,但辽东战场,本就该是薛仁贵一战成名的地方,若是缺了这名白袍小将,总归多了两份遗憾,故而李恪才在李世民跟前举荐薛仁贵。
李恪自甘露殿中出来,便回了东宫承恩殿,此时武媚娘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李恪和武媚娘共有两子,嫡长子武功郡王李璄生于贞观十一年,现已六岁,而次子李玮生于贞观十四年,年才三岁,两人正坐在锦榻之上玩闹。
“璄儿今日可有读书?”李恪看见李璄,便开口问道。
李璄年已六岁,若是搁在寻常人家正是最是玩闹的时候,但李璄身为太子嫡长,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现在李璄每日都需和狄仁杰往弘文馆学习,李恪一见李璄便问了此事。
李璄回道:“儿今日和怀英兄,方才回来。”
李恪道:“如此便好,你每日所学?若有不明的尽可向弘文馆的师父求教?若是不方便也可问怀英,怀英年长于你?所学也颇丰。”
“阿爹说的是。”李璄闻言?应了一声。
李恪看着李璄乖巧的模样,心中疼爱?上前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对李璄道:“好了?为父和你阿娘还有话说?你和锦姨带着阿弟出去玩吧。”
锦儿虽只是武媚娘的贴身婢女,但也为武媚娘所倚重,是陪着武媚娘多年,也是看着李璄长大的?故而李璄也唤锦儿一声锦姨。
“好?儿这就去。”李璄听到李恪这么说,顿时欢脱了起来,拉着阿弟的手便出了承恩殿。
武媚娘看着李璄出门,如释重负的模样,对一边的李恪抱怨道:“看你每日把璄儿盯的?现在出去玩儿一趟都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了。”
李恪笑道:“璄儿是你我的嫡长,将来是要随我之后继位国储的?自然要更严格一些。”
武媚娘道:“那怎也不见你带着他习练弓马,璄儿年纪还小?你这个做爹的总该多陪着他些。平日你不得闲暇,每日练武时总该带着他吧。”
李恪道:“我并非故意不带着璄儿习武?璄儿是男子?自当熟稔弓马?但璄儿习武只需强身健体便可,不能将武事看地太重了。”
武媚娘闻言,不解地问道:“父皇是靠军功登基的,三郎你也是因此得父皇宠爱,可为何偏却不愿璄儿重武?”
李恪解释道:“一文一武,便如一阴一阳,阴阳调和才可保国运昌盛。祖父、父皇还有我都是行伍出身,祖父起兵开国,父皇安定海内,而我将为璄儿靖平四夷,到时璄儿只管侧重文治,与民休息便好。”
李恪虽是行伍出身,以军功晋升,才能成为太子,但他却也非穷兵黩武之辈。
虽说唐人好武,但大唐即将经历三代重武的皇帝,若是李璄也重武而轻文,连年动兵,势必国力疲敝,百姓困苦。“国虽大,好战必亡”,所以李恪希望自己能够平定四夷,而李璄能够有文景之能,与民休息,使百姓安居乐业。
李恪的话落入武媚娘的耳中,武媚娘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武媚娘其实对于李璄是习武还是从文并不太在乎,她在乎的是李恪对于李璄的态度,李恪这么说,显然就是已经把李璄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储君了。
武媚娘问道:“三郎突然有此感想,可是因为此番父皇御驾亲征之事?”
李世民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来也有些时辰了,武媚娘一向是消息灵通的,她会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李恪道:“倒也并非如此,父皇此番东征虽然武断,但也是早晚必然,算不得穷兵黩武,就是以我来看,这东征一战也必是要打的。”
高句丽虽然其国不大,但其志却不小,国中兵力也还尚可,高句丽毗邻大唐河北,若是一旦叫高句丽灭了新罗和百济,一统半岛,到时势必染指河北,才是大患。
高句丽的位置已经决定了高句丽叩边河北是必然的,所以大唐与高句丽一战也是必然的,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就趁着眼下高句丽仍有后患的时候将他一举铲平。
武媚娘道:“其实此次父皇御驾亲征对三郎而言倒也是个机会,以三郎之能,此番监国必得朝野上下称颂。”
李恪听着武媚娘的话,思虑了片刻,回道:“此番监国,但求处事公正,奖惩得宜便好,至于说作为,不过萧规曹随罢了。”
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李恪奉旨监国,而且李世民还有言在先,此次正是给李恪一试身手的机会,若只以李恪血气方刚的年纪来说,本当意气风发,想着大干一番才是,但李恪的反应却显得过于平淡,甚至是谨慎了。
不过武媚娘看着李恪的模样,隐约也知道李恪会有如此反应的原因,太子毕竟还不是皇帝,现在的江山还是李世民的江山,李世民着李恪监国,不过是代掌,既然是代掌就不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