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夜晚就漆黑如墨的占星塔,每个夜晚都会让寒星深味那种阴深可怖的冥暗。寒星明白,自己出生在这里,也注定了无法逃离这里,但是他贪恋外面自由的空气,所以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偷跑出来。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听到人声,寒星连忙躲起来。
“是,儿臣知错了。”大王子夜淼垂首道。
“你看上了那贱婢要了她,这本算不了什么。只是不该闹得她投河自尽,传出去被人贻我们夜家仗势欺人小。以后这种事记得清理干净!”
寒星躲在暗处,看清说话人的侧面属于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魔鬼。
“儿臣知道了。”
王望了夜淼一眼:“你也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这样吧,我把郁家的丫头许配给你,她好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比你那些个闲话野草强上百倍。”
“谢父王赐婚。”
郁家的丫头?大家闺秀?难道是指郁芒的姐姐?
寒星一惊,止不住地浑身一震。
“谁?”微弱的响动激起王和大王子夜淼的警惕。
寒星缓缓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我不记得我允许你踏出占星塔!”王冷冷地望着寒星。
寒星垂首不语。
王冷冷道:“淼儿,稍稍给他点教训。”
撞见夜淼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寒星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
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占星之术还有用处,管好你下面。”
夜淼脸上泛起一片青紫,低首道:“是。”
然后,王径自离去。
寒星浑身抖得更厉害,看到夜淼握在手上的东西,寒星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闪着银色鳞光的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毒蛇般吐信,准确落在寒星稚嫩的背上。冰冷的后背仿佛烧过一道夹杂着辣椒的火,肌肤上划下一道道鲜红的刻印。寒星浑身一震,如晴天霹雳,整个人似乎炸开了。
火焰倏的收回,再挥出……
寒星癫狂般地往前跑,风声呼啸中,一鞭又一鞭重重地抽在背上,如骤风暴雨般劈下,撕心裂肺的疼痛扯住寒星的脚,他重重摔在地上。寒星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只拼了全身的力气往前爬。他一点点艰难地爬着,鞭子又跟了上去。
血迹一路逶迤着……
夜风和夜澹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沿着血迹一路追,越追心越往下沉。待看见夜淼抬手扬鞭的身影,夜风控制不住地怒吼着冲过去。
夜淼看见夜风猛扑上来,警惕地收回鞭子,眼见夜风抬手携飓风汹涌而来,心惊胆战地以防御之术抵挡,却不料整个人向后飞出几丈远,待醒过神时,夜风的手已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夜淼!”
夜风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似烈炎般灼热烫人,又似千年寒冰冻结,凌厉阴鹫之色扭曲了原本俊逸的容颜。在夜风逼人心魄的气势中,夜淼禁不住颤抖。因为窒息,夜淼整个脸上涨成猪肝色。
“寒星,寒星……”夜澹抱着伤痕累累的寒星,心疼地唤着。
夜风胸口一窒,松开夜淼,转身去看寒星。“夜寒星,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夜寒星!”
寒星单薄的衣衫早已褴褛破烂,一条条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皮肉绽开了,纵横交错的鲜血像怒放的花朵,冶艳而又张牙舞爪。夜风不忍去看那些可怖的伤口,只能抚着他的脸颊。
夜淼摔在地上,艰难地喘过气,跌跌撞撞地逃离。
夜风轻轻把寒星抱起,凝视那泛白冰凉的脸。
“没用的,已经死去的生命是无法重生的……”
夜风喃喃地对自己说。冰冷的语调,犹如一把利刃,剜在心头。
那洁白的容颜和如云的银发依旧栩栩如生,他却永远阖上了美丽的眼眸。世间少有的美景却一遍遍无声地抽打着夜风的灵魂……
身体好重,寒星发现自己连移动一下都很困难,想沉下去,想就此长睡不醒。是在做梦吗?梦境像破碎的琉璃零碎散了一地。林林总总地似乎记得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如大雨冲刷……意志力一撮撮地涣散着,渐渐变淡,渐渐变薄……勾魂的墨色幽灵们一个个纠缠不清……
很吵,很吵,有什么人在恶狠狠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是谁?
夜寒星,你敢!
夜风虎虎生气的声音。
夜寒星,你快给我滚回来!
寒星费力地睁开眼,望见夜澹雾一般眼睛。
“寒星,寒星,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夜风他没有白白……”后面的话,夜澹哽咽着说不下去。
“夜风,我听见夜风叫我,夜风呢?”
夜澹咬着牙不说话,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夜风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依旧在他耳边回响——已经死去的生命是无法重生的,除非有顶级的术师愿意牺牲生命……
寒星似懂非懂地垂下眼睑,吃力地俯卧在榻上,将脸埋进锦衾中,不愿泄露出半点呜咽声。
夜风讨厌见到他哭。所以,不可以掉眼泪。
一年一度的星祭。
星星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寒星手持星杖在占星台上轻轻舞着,一举手一投足,飘飞的星光似变幻的晴霁,化为光耀的银莹……朦胧中,竟觉得是星星在星杖上萦舞。清瘦的月光从寒星肩头斜泻下去,笼住了寒星的全身……
高处神情俨然,底下人头攒动。占星台下,鼓乐飘忽,烟火氤氲,气氛肃穆。
从全国各处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