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深山处,鸟鸣花涧时。
百丈悬崖间两条长绳直挂,崖上一位少年莫谷盘坐吹xiao。
一曲《广陵散》过,那少年莫谷道:“莫不会有事。”
一少年斜靠大树而坐,打个呵欠道:“好个催眠曲子,会有何事,少担心些。”
莫谷探头向崖下望去:“不见身影。”
靠树的少年依旧呵欠不断:“没个两柱香,上不来。”见莫谷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道:“你若委实无聊,不如诵读《神农本草经》,再不,再吹个催眠曲子。”
莫谷笑道:“呸。”过来整理药篓,奇道:“五步断肠草、半夏、天南星、白花蛇舌草、商陆,你采这么多毒草做甚么?哎哟,你这还有蝎子草。”想来不小心被蝎子草蜇了,忙拿嘴来吹手指。
那少年哈哈大笑。
莫谷又气又笑:“蝎子草又不能入药,你除了捉弄人还能做甚么?小心刘三知晓。”
那少年道:“知道又如何,他解得了么?”
莫谷道:“那倒是,师傅都解不了。”
那少年嘿嘿一笑。莫谷道:“莫非你还能解得?”
那少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几滴药水在莫谷蜇红了的手背。
莫谷觉得一阵清凉,立知有效,将手背凑到鼻端仔细嗅闻:“好个李路,你居然连师傅的麝香都敢偷。”
那李路嘿嘿笑道:“再闻闻。”
莫谷才待要闻,却见一条绳动将起来,片刻上来一位少年,年岁稍长,身材也壮硕,背上药篓,看来是在悬崖间采药了。
莫谷迎将上去道:“狄大辛苦。”
李路头也不抬:“左右不过山药、地黄这等货色。”
那姓狄的少年大怒,跨上一步,一掌拍去。
李路依旧不抬头,也不招架,笑道:“小心嗔戒。”
那姓狄少年的手已到李路耳边三寸,闻得此言,如雷贯耳,生生收势,合掌高念一声佛号。
莫谷笑道:“狄大,你生性有燥,这等练忍可能成佛?”
狄大道:“要象你这性情,自然不用练忍了,却要防‘痴’。”
李路道:“人家名字取得好,莫谷,莫谷,‘蘑菇’是也。你唤狄黄便好,偏要唤狄黄殊,这生地黄还有几分清火败毒,偏改性子做熟地黄。”
狄大反唇相讥:“总好过你毒黎芦。”
莫谷笑道:“大家彼此彼此。还差一位。”
狄大笑道:“可不‘贪刘三’还没到。”
话音未落,莫谷与李路一起指向他:“恶口戒。”
狄大急忙合掌诵经。
半晌,莫谷道:“刘寄奴早该回来,莫不是出了事?李路,你我一同下去。”
李路道:“管他做甚。”
莫谷道:“同门师兄弟,怎好不管?”独自顺长绳向崖下去。
转眼间下行了数十丈,已到沟底,转过一个石角,见一个山洞,洞口砌石,石上有积年的陈旧烟黑,显见曾有人居住过。
洞口树上系着长绳,莫谷趋前几步,未及洞口,洞中出来位英俊少年道:“莫二下来了,一处破洞,无甚么物事。”便是那刘寄奴。
莫谷道:“似乎曾有人居。”刘寄奴点头道:“应该曾有道士住过。”
莫谷眼睛一亮:“道士?我倒要看看。”
刘寄奴一把拖住:“我适才看过,甚么也没有,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
莫谷笑道:“莫非急着见金娘?”
刘寄奴嘿嘿一笑,当先攀绳上崖,见得狄李二位,也不招呼,自行背着药篓行路。
山下一处茅屋院落,满院皆晒着药草,一位少年见四人进院,高声呼道:“刘寄奴半斤、大黄一斤、ju花二斤,山药二斤、地黄三斤,蘑菇若干、石斛三株。”
屋内一女声笑道:“甘师兄,你看也未看,怎么便报,小心师傅罚你偷奸耍滑。”
那甘少年笑道:“每日如此,还需看么?李路,你自己报,你那毒草我可吃不准。”
李路嘿嘿一笑,闪身进屋,朝屋内女子道:“云娘,我这篓里有凤仙花,可是专为你采的。”
屋角又一少女正在磨药,笑道:“九月都过了,哪有凤仙花。又要捉弄人。”
李路道:“银娘错了,山中无日月,地气胜过天气。”
那少女云娘啐道:“才不上你的当。”
李路嬉笑道:“云娘今日可是用的桂花油?好香的。”做势要闻。那云娘随手用计帐的笔划来,笑道:“我要在你脸上写龟板三钱。”笔头上蘸着墨汁,李路急忙闪避。
银娘笑嘻嘻封住退路道:“往常他总是捉弄人,今日不在他脸上写字,便要他自己将手伸到篓里去。”
李路就地一个打滚,眼看逃出门去,门口挡得一人,便是那甘姓少年甘遂。
李路回转身,右脚忽然朝后踢出,直取甘遂足三里穴。甘遂早有防范,一指戳向他脚窝,笑道:“‘蝎子摆尾’,看我剪断这蝎子钩。”李路忙换脚踢,依旧被甘遂逼回。
三人越逼越紧,李路心知逃不脱,一脸苦笑。云娘笑道:“你是要写在左脸还是右脸?”
狄大与莫谷、刘寄奴相继进门。狄大念道:“阿弥陀佛,报应。”
云娘原本嬉笑,见三人进屋,脸色变阴,住手不划,转身回到帐台,道:“自己报来。”将李路所采药草一一记录。
刘寄奴自顾将药篓收起,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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