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戎拿出手机来,里面好多短信还有未接。
多数公事,最多是今天婚礼上的事情。
有来道歉的。
有准备说情的。
他挑着回了短信。
太多,
处理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小时。
他开车,绕出去,又从入口,重新单行进沈非烟家的路口。
一样的夜色,在房顶上落下温柔的颜色。
他甩上车门下车,拿出里面的钥匙,两把,一副是今天送谢总出去那会,在旁边配钥匙的摊子上配的。
对沈非烟这种人,不得不两手准备,她回头一定会和他要走钥匙。
拿钥匙开了门,门廊的灯,微弱地亮着,就对上客厅沙发上的人。
沈非烟右手拿着瓶蓝色的bombaysapphire,正惊诧地看着他,随即一个杯子抬起来,作势想砸向他,“你烦不烦,不是走了吗?”
江戎关上门,走过去,“看来你今天准备折腾一次大的,四十度的酒都喝上了。”
沈非烟有点丧气地放下杯子,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气道,“你真烦,一定要追着我看笑话,有什么好看的……”她好像终于躲无可躲,演戏演一天也烦了。
“知道过去平民当皇上的,为什么要把早年和自己打江山的都杀了?”她倒了半杯,加进去旁边的不知道什么饮料,几口喝完,“……就是皇上落魄的时候被那些人见过,你不明白我不想见你们的心情吗?”
她心里很苦,很闷,又说不出。
就连今天在小k那里,她本来是想躲清静的。
可是他们也跟来。
到了最后,
小k请客,她喝着鸡尾酒,心里会想,别人会不会笑,她银行没有多少钱了,还在摆这样的架子。
她和小k的朋友说话,她也怕有人会想,他们会不会想,她家已经破产了,这些人和她交好,不过不知道而已。
她知道这些是自己多想,桔子四喜都不会笑她,江戎更不会。
可没有用。
沈非烟觉得自己被落了心理病,以前的挑剔,被人毫无预警地抨击,把她正常的习惯也变成了曲解。
她不知道是怎么了?
真的只想,不要理这些人。
江戎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一杯一杯,只能躲在家里。
心理觉得和被刀子挖一样。
父母看到子女面对社会的风雨,通常再位高权重,有时候都难免会束手无策。
一如他现在对沈非烟。
他再爱她,可是有些事情,他帮不了她。
父母尚且无法帮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
江戎说,“今天的事情其实你可以当成一个意外。”
“不是意外。”沈非烟说,“这世界就这样,我六年前就预料到了。”
江戎的心,沉沉地一跳。
沈非烟说,“既然你都来了,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六年前我走的时候是负气,你大概也有,现在的年龄再看,我觉得你当初也没错,就像你现在能理解一个服务员,自然也能理解我当年的想法。”
江戎靠向沙发,屋里很暗,看不清沈非烟的表情,只有门廊传过来的光,他不知道要不要去开灯。
但又觉得,也许沈非烟在这样的环境感觉更安全,才会说话。
她身上的礼服都没有换,显然憋屈的不行了。
沈非烟又灌了一杯,“可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江戎向她的方向挪了挪,她身上的白色披肩,在这样的暗处,特别漂亮,有些冰冷沉静的高贵,但正是因为这种高贵,对比白天的事情,成了一种更深刻的讽刺。
一如沈非烟说的话。
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是说他们,既然当初两人都选了分手,他又何必今时今日这样。
死缠着不放。
江戎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年她一走,他就想去的,却发现他父亲病了。
结果那一年,沈非烟家也接连出事,她父亲出事,直到离世,连三个月都没。沈非烟回来奔丧,他没有见她。
他父亲当时病重在外地,他陪着辗转,首都医院,港城医院,疲惫不堪。
后来又一直去国外求医,但癌症这种疾病,有时候只有一条路。
还得压着消息不被外界知道。
他的母亲也一病不起,除了照顾家人,父亲公司临危受命,夺.权,比生死更丑恶的人性,等三年后,他父亲终于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
江戎觉得余生都会困在那时的日子里,醒不来,也走不出。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快,人生有时候可以选择的机会太少。
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最爱的人就丢了。
但这一切,他都不能说。
当初始终是他放弃了她,各自承受各自的痛苦,他有什么权利用当年的苦去换取别人的慈悲。
却听沈非烟说,“……我爸不在的时候,我家还有一百万,我当时想,这钱是回来买一套房子,然后以租养房,还是回来开个小店,或者……用来把书读完。”
她说的很直白,第一次不加修饰的直白。
“后来我选了,三个里面也许最好的选项,我知道,爸走了,我就不能回到从前的圈子了,所以我要靠自己。可今天我才发现,就算当年咱们没分手,就算我真的能成作家,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江戎——”沈非烟抬手推了他一下,“你走吧,以后别找我了。”
江戎却好像没听出她赶他,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