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电话挂得比平时快。
馨颖提起晓东明日的造访以后,明显感到敬诚有些心不在焉。
馨颖问:“你是不是有些累?”
敬诚先说:“还好。”
然后又说:“也许有点。”
馨颖担心又心疼,说:“你今天早点休息吧。”
敬诚说:“好。”
挂电话前,馨颖说了一句:“我恨长距离。”
敬诚无语,心中苦笑: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恨长距离。
挂了电话,敬诚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的心里有些酸疼。
但更多的是愤怒。
当然不是对颖子。
甚至不是对晓东。
好吧,对晓东有一点。
但主要的,是对自己。
当年,在雷院的废墟上,他哭了几个小时之后,发誓不再为爱情、为颖子掉一滴眼泪。然后,他远走高飞,将颖子留下。
这些年来,他无法忘记她,却并不曾试着找她。因为他以为,她当年便放弃自己,现在恐怕早已忘记。
此刻,敬诚不仅对自己自私和懦弱的行为感到羞愧和愤怒,更对馨颖的勇敢和执著感到敬佩与感动。
他知道晓东有多优秀。
他完全可以想象晓东这些年来对颖子不懈的追求。
可是,颖子这个小傻瓜,只对自己情有独钟,一直将晓东当做哥哥。
晓东一定伤心得很,却还是坚持照顾她。哪怕分开,也一直跟她保持联系。
就凭这一点,他便比不上晓东。
就算颖子只是将晓东当做哥哥,但晓东爱她。想想他们十年来一直保持联系,而且每年都见面,敬诚便嫉妒得不行。同时对自己更加觉得愤怒。
从前是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他不能想象颖子和晓东明天单独在一起的情景。她甜美地笑着,他温柔地注视她......想一想,他就要发疯。
敬诚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被告知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今晚的最后一班飞机,夜里11点起飞,当地时间早上8点到达。
一个是明早的第一班飞机,清晨6点起飞,当地时间下午3点到达。
敬诚毫不犹豫地订了11点的夜班飞机(red eye)。一来,他今晚本就不可能好好睡觉。二来,他不能冒险比晓东晚到。
他知道,这样飞过去,明晚不可能赶回来。
星期一不仅有课,还有两个重要的会议。看来只能请人代课和缺席会议。因为他没有办法。他不可能不去波士顿。世上没有比这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
星期天的早上,馨颖正在梦里跟敬诚缠绵,隐约听到门铃声。
她想对敬诚说:“我们不要理它。”
却发现,敬诚已经消失不见,而铃声却越来越清晰。
醒过来,发现刚才的温柔甜蜜原来是在梦里。现在突然被打断,感觉十分扫兴。
看一眼钟,还不到9点,心里更加不快。
难道不是约定成俗,除非情况紧急,周末9点以前不能打扰任何人?
是谁,如此无礼,不到9点按我门铃,扰我美梦?
馨颖不快地打开大门。边开边想,不管你是谁,最好有很好的理由,否则她真的想教训人。
门一打开,馨颖目瞪口呆。
敬诚站在门外,腋下撑着双拐,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馨颖问:“我是在做梦吗?”
敬诚展开他那令人目眩的笑容,说:“不是。”
馨颖不信,抬起右手掐自己的左胳膊。
敬诚撑拐往前一步,伸手拉她入怀,然后紧紧地抱她。
拐杖掉到地上,他不管。
他用双手捧起馨颖的脸,开始吻她,十分急切。
哦,馨颖立刻回抱他,同时热烈地回吻他,管他是真是假。
两人直吻到不能呼吸才分开。
看来,他是真的,馨颖心想,因为梦里不会觉得难以呼吸。
馨颖看着敬诚,问:“你疯了?”
敬诚笑着回答:“没有。”
“没有怎么会突然跑过来?”飞机飞行时间就6个小时,更不要说来回机场、安检、候机等的折腾。
敬诚说:“我来看你。”
馨颖问:“为什么?”
敬诚答:“因为我想你了。”
馨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突然间想起什么,问:“你是因为晓东?”
敬诚说:“他也是我朋友。”
馨颖说:“是吗?”
敬诚不做声。当然不是。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敬诚说:“你是我的。”
馨颖笑:“是。”
敬诚说:“我要让晓东知道。”
馨颖说:“他一来我就会告诉他。你不用这样专门跑一趟啊。”
敬诚说:“我想见他。”
馨颖问:“干什么?打架?”
敬诚说:“如果需要,也只有打。”
馨颖摇摇头,只当敬诚开玩笑。
她哪里知道,他一点也不开玩笑。
敬诚不想对馨颖隐瞒自己的感受,便说:“我不想你单独见晓东。”
馨颖问:“我以后都不能单独见朋友吗?”
敬诚说:“当然可以。只是晓东不同。”
馨颖说:“原来你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敬诚并不否认,说:“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我不能冒一丝的险。”
馨颖说:“你过虑了。我每年都见晓东。”
敬诚实话实说:“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一想到你们单独在一起,我就要发疯。”
馨颖说:“没想到,你的嫉妒心这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