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如墨,细雪纷飞。
天山万仞峭壁上,有人闭目盘坐。
风吹得他的道袍猎猎,长发乱舞。雪粒刚沾上他肩头,就立即被劲烈的暴风刮散。
一道雷霆划过夜空,世界惨白的一刹那,依稀可见那人的脸庞,竟然异常年轻。
“是谁来了?”
那年轻道人缓缓睁开眼睛,双眸中刹时间有无数光闪过,仔细瞧去,其中倒映的是三千年光阴流转、无数大千世界生灭、众生历劫、成住坏空的景象。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年轻道人伸出右手,轻轻一勾,那道射往天边的雷霆竟为其所牵引,于半途反折回来,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后,悍然崩在了他身躯的崖石上,整座山峰都剧烈摇晃起来,而他却虚悬于空,纹丝不动。
雷霆过后,夜空又复原为阴沉沉的模样。只是在原先空无一物的崖石上,多出了一团东西。
或者,多了一个蜷缩着的人。
“上古仙人皆入灭,幽冥九魔俱尘埃。”年轻道人负手而立,盯着崖石上的天外来客,悠缓地道,“你这个家伙,非人非鬼非神非仙,究竟是何方妖怪,还不给我速速报上名来!”
一声呻吟,那蜷缩着的少年仿佛从昏睡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周围环境,发现自己竟是在万仞绝壁上,正被高空寒风刮得摇摇欲坠,随时就像要滚下去。他惊呼一声,上身一挺就站了起来。
“这是哪儿?”
“这里是镇魔山。”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年轻道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像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微微翘起了嘴角:“我已经告诉你这里是镇魔山,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以为你很厉害,人人都该知道你的名字?”少年没好气地道。
“听你这么,我刚才的语气的确是狂妄了一。”年轻道人道,“不过,好歹我也是这世上的最强者,被天下人尊为婆娑之主,不知道我名字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婆娑之主?”少年吃了一惊,又惊又疑地打量起眼前的道人,“你就是天剑?”
“天剑?你的那是什么年代的事情,贺连山已经死了五十年了。”
少年吐出一口气,那眼神分明把道人当成了胡吹法螺的江湖骗子:“你不是天剑,又怎么敢号称天下第一?”
“……”年轻道人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少年,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你大概是来自另一方世界吧,难怪不知道我的名号。你们那个世界的最强者,就叫做天剑,对吗?”
少年眼睛里满是疑惑,了头。
“能够成为世所共尊的最强者,那家伙的修为想来也不可觑呢,不定就与我在伯仲之间。”年轻道人面露悠然神往之态,“弟弟,我且问你,你口中的那位天剑,修为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他是一千年来,唯一修炼到元真境界的强者。”
“元真?”年轻道人面上泛起一缕困惑,“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能移山吗?”
少年想了想,头。
“能填海吗?”
少年思索的时间久了一,似乎不太敢确定,幅度很地了头。
“能移星换斗吗?”
少年思考得更久了,既不头,也不摇头。
“能一人灭世,重开地水火风吗?”
少年想了一阵,摇了摇头。
年轻道人自矜一笑,道:“那么好像还是我更厉害一。”
少年看他的眼神,分明已经肯定这是一个江湖骗子。
年轻道人也不多做解释,上前一步,就走到少年跟前,抓住了他的左臂。
少年骇了一跳。
他也算是当世排名靠前的高手,却根本没看清这道人是怎么靠近自己的。而且当这道人的右手抓来时,他已本能地要躲闪,但却没有任何作用,仿佛那一抓已经算尽天机,无论他使出何等神通,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
‘这家伙,不能否胜过天剑,至少是远在我之上的!’
少年这般想着,忽然眼前一花,仿佛世界颠倒,万般景色皆化为了灰蒙蒙的线条,而天地也变得一片寂静。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接着眼前就恢复正常。少年定睛一看,却发现自身已处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天地里。
他心中更惊。刚才那一转瞬,就已经是万里之遥了吗?自己的空间神通在那人面前,简直是巫见大巫……
此处是一个森冷的大殿,台阶陡峭,火光摇曳,充满了阴暗诡异的气氛。而在前方高阶之上,那年轻道人已经散漫地坐在寒冰玉座上,把玩着一柄白玉折扇,含笑朝自己望来。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极富磁性的嗓音,如老酒般醇厚,抑扬顿挫的语调更像是一个流浪诗人。
但少年却寒毛直竖,只觉得这人不出的可怕。
昏暗的火把噼啪跳跃,将那人的身影拉扯得如同妖魔一般。他似乎意外于少年的反应,慢慢地从玉座上站起来,温声道:“抱歉,第一次招待从远方来的客人,礼数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着,年轻道人直起身子,朝少年拱了拱手:“在下秦言,婆娑世界之主。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我……我叫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