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江都城内一片喧嚣热闹。
街市上各处摊贩吵吵嚷嚷,叫卖声此起彼伏,花灯沿着街道自东向西绵延了一路,直到一家医馆前才消失了踪影。医馆不大,梁上缀着一块匾额,上书“百草堂”三个鎏金草字。
未做任何装饰的木门敞开着,屋内两人正在柜台前忙碌,绯衣女子写方,她身旁一个不及龆年的孩子乖巧地磨墨,偶尔开口嘟囔些什么。
“师姐……”小孩子稚嫩的嚅嗫着,“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呀?”
绯衣女子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早呢。”
话音刚落,便有一武士模样的壮汉昂首阔步踏上堂来。
白蔲微愣,停了手上的活计,迎了上去,暗自仔细的瞧了来人。壮汉身量不矮,高额阔面,年近不惑。他衣着简单,身后背着两把大锤,额头箍了青丝玉绳,坠着一块白玉。
怕不是安分的人物。
“喂,小丫头,这里可是白十七的百草堂?”
“正是。”
“那让他出来见我。”
白蔲眉头浅蹙,这人怎么这么嚣张?
“家师前两日晌午去了梅山,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知阁下找家师……”
话未说完就被那壮汉截住:“既然你师父不在,那你就随我去一趟城外云来茶楼吧。”说着就作势去拉绯衣女子,很不耐烦的样子。
白蔲缩回了手,面上不露声色,却暗自思忖起来:两人初次见面,他何以这般嚣张跋扈?怕不是替人寻仇来了吧?
“不知阁下与百草……”
“别阁下阁下的了,你们中原人讲话就是麻烦。我是来请你替我家那位爷治伤的,你赶紧跟我走。再磨磨唧唧的就别怪我的锤子不客气了。”
白蔲看了眼壮汉背后的两lún_dà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索性拿了药箱,交代了伙计几句之后随着壮汉去了。
即是救人,无论怎样都要去瞧上一瞧。
她跟着壮汉一路疾走,途中询问那人的病情,壮汉却只道几日前上山狩猎被野兽伤了。
江都城外群山环绕,确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往常也有狩猎受伤者,不是直接抬到医馆就是自己找了偏方抓了药材。可自己将要见到的这位,受了伤却跑到茶楼里来了,真是稀奇。
“到了。”
壮汉带着白蔲上了楼,然后声音低沉的在房门前唤了一声“爷”,停了会才推门进去。
入眼是一张橡木圆桌,右侧放置着一张软榻,榻上铺了一张虎皮大裘。一个只着了里衣的男子此刻正侧对着白蔲坐在榻上看书。
“爷。”壮汉又唤了一声,那男子方放下手中的书回过身来。
他视线锁向白蔲,幽深的双眸里看不出情绪,白蔲却能感受到身边汹涌的气流。
“是奴……”男子声音微愠,苍白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
“爷,”是奴了悟的回答道。“白十七不在百草堂。”
白蔲看了那壮汉一眼,听那男子唤他“是奴”,想来是鲜卑遗族。
那男子看向白蔲,眸子里渐生打量。
“姑娘既是白神医之徒,想必医术不凡吧。”
“不敢。”白蔲不敢掉以轻心,启唇道:“家师医术高明,小女子不过承了皮毛而已。敢问公子伤在哪里?若伤势不轻,还是及时救治勿要耽搁的好。”
男子便径直走到床边趴了下去,指了指腰腹的位置道:“有劳姑娘了。”
白蔲提着药箱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是奴,道:“是奴,你过来支把手。”
半晌却不见他有动作。
“你若再愣下去耽误了救治的时机,这责任,在你还是在我?”
是奴又顿了一会,终于挪了脚步,却是扭扭捏捏,极不利索。
白蔲也不为难他,见他过来帮忙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让他拿剪刀剪了男子伤口处的衣服,又去了包裹着伤口已被染红的白纱。一道约三寸长两寸深溃烂的暗褐色伤口这才出现在她眼中。
她望了男子一眼,心下暗自思索。
这伤口平整划一,显然是被利剑所刺,为何骗她?
白蔲给他重新包扎了一番,又叮嘱了一些禁忌,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这是家师留下来的玉露膏,外敷,可预防伤口留疤。过几日让是奴去百草堂找我,我再来为公子诊治。”
“多谢。”男子语气冷冷的,也不接。
白蔲也不气恼,转手将瓷瓶交给是奴,不待那人开口送客便自行出了房门。
“家世背景。”
送白蔲下楼之后,是奴刚回到屋子,便看见他家爷妖娆的躺在床上,一双桃花眼盯着床帐上的流苏,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爷,我仔细查过了,确是白老头从河边捡回来的,如今十九。”
“可有婚配?”
是奴不知自家主子何意,却不敢揣测,只老老实实回答。
“已有婚约,但并未成亲。”
商阙嘴角勾起一道邪佞的笑意来。
明知他伤口是被利刃所伤,却不闻不问,看来,也是个难对付的。
是奴刚欲开口询问,男子便换了话题。
“巫谷那边可有动静?”
“回爷,在掌控中。”
商阙唇边的笑意更浓,却未达眼底,亮如点漆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白蔲自茶楼回来便满腹疑虑。
白十七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名医,积了不少的人脉关系,虽早已退出江湖,然小道消息却从未断过。前一阵子听闻江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