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理月带我们去了多少个房间,他说得心不在焉,我听得也心不在焉。
这次旅行对我而言太残忍了。
从小到大稳固的世界忽然露出了一张荒诞的脸,它嘲笑着我的无知。
如果我还能继续做着那个厌世、孤高、自认为独一无二看透一切的高中生就好了。我可以继续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自己与俗世格格不入的痛苦中,鄙夷周围那些比驱虫更低贱的蠢货,再享受一些来自稍微聊点高深话题大脑就会当机者的崇拜。我会花半个月思考生存的意义,再用半个月时间崇拜死亡。我将把所有同龄人不愿看和看不懂的书都读一遍,在一切他们能看见的地方亮出书的封皮,嘲弄着他们鉴赏能力的低下。我还要将母亲列为我最厌恶的大人,和她所代表的浮夸社会划清界限,指着她的鼻子说我将来最不想成为的就是你这样的俗物。
但现在,一切都被这些该死的外星人粉碎了。
我成了一个连亲人的性别都不知道,还目空一切活得沾沾自喜的白痴。
我最憧憬的女性竟然可能是我的父亲,这难道就是母亲对于正值所谓叛逆期的我最大的复仇?
我无法控制自己大脑的震荡,这么长时间里,无论面对怎样离谱的情况,我都保持住了一个镇定男子应有的气魄,可现在,我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摔东西,发疯,大吼老子不干了,然后随便找个谁狠狠打一架,打到躺进医院为止。
“这个,就是刚才我说的,和神之子联络用的装置。”
这个人连声音都和塞西姐一模一样。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你需要冷静一点,我们已经离成功很近了?”m6-2走过来轻声对我说。
呵,你们这些高贵的外星人怎么可能理解。
旁边的m6完全不打算理会我的状态,和理月聊得一脸认真。
“对了,你有尝试过主动发信息给他们吗?”
“曾经有尝试过,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试试。”m6走近理月,用手摸了一下那个六面体。
她的这个行为只是幌子,我分明看到她装做不经意地拔了一根理月的头发,而理月对此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你已经发送完了?”
“嗯,‘f5’。”
“刷新的意思?”
“是的,我只是随便发过去试试看而已,不用在意。”
是的,她只是想借机给他的头发取样罢了。
“宁08他们好像回来了。”6赶紧冲到了门口。
先走进来的是宁08,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回避与任何人产生目光接触。紧随其后的r5没来得及走进门,就被m6拦住了。他们似乎在用梵锡星人自己的沟通方式讨论着什么。最后先走进来的是m6。
“我觉得,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是时候回去了。虽然我制作了伪装的位置信号,但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也是会被怀疑的。”
“好的,那么最后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理月微微俯下身子。
“当然同意,”m6即刻应允道,“我们愿意全力配合你,我们选择支持你的备选方案。”
“也就是支持我继续进行人类和卬子的基因融合?”
“是的,是坐刚才那个电梯就可以出去了对吗?”
“我来带你们出去吧。”
理月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从我们往电梯走一直到离开地下研究所,他都和宁08走在最后,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而我,只想尽可能地避免他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到了门口,6-2,你带着宁08移动,绫17,你跟着我走。”
“为什么?”
“我给你们设置的伪装位置信号是分开的。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m6拉着我和r5移动到了接近地下洞穴洞口的位置,我为了尽快逃离这里,几乎是一落地就按下了紧急返回按钮。
回到了亚隙间后,我完全不想离开睡眠舱,恨不能就这么一直躺下去,睡着,然后就能逃离刚才那些事了。
然而m6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她粗鲁地敲了敲舱门,催促着我起来。以往她总是一副情绪不佳,怒气冲冲的样子,可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个中了彩票大奖的守财奴。
“快出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梳理一下情报。”
我无奈地掀开舱门,从里面爬出来,直接越过她走到m6-2面前。
“宁08呢?”我问。
“好像……”m6-2一脸支支吾吾,毫无疑问,又出事了。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把她弄丢?”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我们换个地方讲话。”m6拉住我。
我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我回去找她。”
m6没有给我机会,她直接拽起我的衣领,我刚要挣扎,手肘却撞到了坚硬的墙面上——我已经被传送到了别处。
这个地方,只有一面无限向前延伸的灰墙,看不见它都多高,也看不见它有多宽。我不知道自己站在墙外还是墙里,正对着墙的那一边,只有无限延伸的刺眼白色。
“这是人类活动区的尽头,我们可以自由交谈,不用担心被窃听,否则一切都会被你的不冷静毁掉。”m6仍然没有松开手。
“放开我。”
“我可以向你保证,宁08没有任何安全问题。”m6-2努力想要安抚我。
“又来了。”我打掉她的手,“所以你们是干的?”
“你的父亲都已经找到了,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