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痕远远地站在临未崖的另一端。
夜里幽暗的崖,与看透了光暗的两个男子。
李幽痕的脸上唯有凄婉与恐惧,在微星的照耀里,愈发像幅喋血的画。岁月中人的轮回,宁静已不见了,那世的旧情消散无迹,轮回的海里紧随的,只是浮离掩映的烟景。
她看着她的涟痕琴,琴上仿若大雾样迷茫的纹。
大雾仿佛超越了暗,遮挡了一切的光。
大雾往往起于晨,在暗夜里隐去,当初阳冉升,便突兀大现,使大地复归惘际。
那个炎皇打磨不去的紫涟,是注定了,再世的再逢?
然而一切的一切,只成轮回里的清尘,相恋或沉默,在轮回海的潮起潮落里,已是青烟。
当世的人,除了这琴上打磨不去的旧迹,还有什么与那世相干。
现世炎皇与当年莫帝,两人对视看着。
一个是平凡浮尘,一个是凌厉烈阳。
同样隐于天地,同样不争万物一分光。
以及同样手中剑生光!
炎皇的唇轻启,未消得一抹星光,不扰一片月色。
当年炎皇。一人,可挡日月光辉,一剑,可斩浩瀚星辰。一人一剑,抗争三界大势。
然而那一切,在崖上飘渺至九天上的惊变里,消融化雨。
他似乎极力感受着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驾驭。
他说道:“你是当年纵横三界的那个无上帝者,莫帝?”
莫成医并不语,脸上极淡漠,却又惘然如梦。
炎皇又语:“你隐于世上多少年了,却为何在这一世再现?”
他看着莫成医身上的衣袍,袍上在他的眼外莫名的微尘。
“你也站在这个境界,大概这就是你当年离去的原因,可你为什么来到这?”
“是因为幽痕?”
随后,便是举起了手中那把剑,剑上的暗红与沉黑色在缓缓的流动交杂。
下一刻,就是剑上生芒,是一个不可窥探的境界,炎皇于此世的第一剑。
莫成医闭上双眸,整个身躯变得仿佛从这片天地消失隐去,道:
“我来了却当年的一桩因果。”
炎皇道:“什么因果?”
莫成医道:“几千年来,一身往事,割舍化散,唯有一事,难以释怀。”
炎皇道:“那一世因果,自随那一世人散而散,与我和幽痕什么关系。”
莫成医不再语,他亦是举剑。
绝崖之上,星月光辉交错之中,两人的剑不过想差三分,三分间,同样是万里天涯之距。
以两人身前的方寸之地为界,分隔开了两地的星空,两地的星空同时变得璀璨,却并不交融。
先出剑的是莫成医,他的剑初始平淡无华,是轻灵悄雾的一次回转。
可剑刚离了他身前三分,便不能再向前斩。
在炎皇的身上,迸发了无与伦比的势。仿佛带着他身上沾染的所有血,有无数人的应在他的身后浮现。他的背后与身周,是围绕的血的光芒,那些血光里,是不断沉浮的哀嚎的灵。
不能逃,不能离开,与炎皇为战,只有在烈日的烧灼里永不入轮回。
或是一怒惊天地,或是卑微如蝼蚁,然而宿命带来的都只是在男子的绝世之姿下,化成他攀上帝位时脚下的白骨。
炎皇的势,是人间血浪滔天的大势,一人成帝,换来天下白骨如海。即便莫成医的剑如何飘渺,他也不能向前一寸。
唯有同样的血与骨,以人间的势来争锋。
莫成医的剑在变幻,炎黄剑模糊如秋雾的剑身,已沉寂了不知多少年了。当年的芳华,化为剑湖之底的沉木,却又在烈日的烧灼里翻滚再现于大世。
剑的内里,依然平静如秋雾,可却隐约的焕发着红芒。
亦是红芒,亦是一世血孽滔天骨连海。
暗与红的交缠翻滚,是两条缠绕不清的红龙与黑龙。鳞片倒起,齿与角仿佛钢铁疯狂的交击。
炎黄手中的剑与莫帝的剑在碰撞!
古老的帝与现世的皇,决战!
那两把在一世里掀起血浪的神剑,剑锋相对时,剑锋上被惊起的死灵,灵在哀嚎!
无尽浩瀚的星空,星空上忽有惊雷现,雷在临未崖的四周绽放,颜色是凄凉的血。绽放成静湖中的莲,莲的瓣在震颤,应和恐惧的群星。星的颤抖光辉,对应着卑微的万灵,在皇的撵下跪拜诚惶。
皇的战,皇的怒,皇的凝视。
皇之战,除了皇,还有谁能战!
或者还有天地,或者还有冥冥。然而真正的帝皇,必踏地而上,夺天而击。以手中剑,逆轮回!
第一次,以帝之尊的交锋。
漫天的星辰,那幽暗的星的背景,仿佛最美的眸中的瞳,不知幽暗里除了星声息,还有什么沉积。
崖上苍冷的石,崖下绚烂的花海,崖外不羁的凉风。
炎皇立在崖的西面,太阳已落下的方向。
莫帝站在崖的东面,晨雾将弥漫的地方。
还有个女子,最让人倾心。
这一剑的交锋,未分出胜负。同是倾倒一世的大帝,难以分出谁更强。
莫成医将挥出第二剑,隔着广阔的崖。
一剑的挥洒,尽是莫名的意味显露。是一道淡淡的白光,从剑上脱去,却没有带走绝世之剑上的一丝剑锋。
那种莫名之意,在月的明辉下,像是舞女身上白的丝带,在崖上静柔的起舞。夜风吹来远方万灵的意与势,白光随着夜风轻轻颤动。
似是主宰于万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