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丐帮”将蓝小公子的音讯传给蓝家后,蓝家极为重视,将处在濒死状态中的蓝玉珏接回来救治而愈。因“丐帮”立此奇功,在蓝鸿志的首肯之下,巫贤立俨然就成为“丐帮”和“蓝之源”生意往来的交涉人。眼看“蓝之源”发展如日中天,巫贤立在魏老板的授意下,往蓝府跑得更勤了。
本来平时和蓝小公子没有太多交集,有的只是口头上的些许问候,并未有缘结识。今天下午在大门外的偶然碰面,令巫贤立一身白肉冷颤不止,连进门后和蓝暮成在二楼书房会谈都有些心不在焉,之后草率告退,匆忙回到家,拿起那叠还未研究透彻的图纸,疑窦丛生。
回想许久,他才大胆肯定,那蓝玉珏绝对是冒充的,而冒充者,就是他去年初冬亲自引荐到蓝府的流浪儿——萧子默。
他如坐针毡,为自己发现的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苦恼。他突然意识到,真正的蓝玉珏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而现今的小默,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是蓝玉珏的真实存在。自己如何是好?马上揭发这段豪门乌龙?如果这样做的话,蓝府倒是一时鸡飞狗跳,但绝对会殃及到自己——而那时暴风雨的中心漩涡萧子默,说不定会逍遥于外,他没能忘记,这小默背后可是有释洀峰和胡大秘书的高级别存在。
怪不得,那小家伙胆敢对自己坦诚身份。不过蓝鸿志如此老狐狸,怎么会看不出真相,说不定,这又是官商勾结之类的老套路。如此一来,自己倒不用大惊小怪了。
等等吧,且行且观之,佯装不知,绝对不会滋生诸多烦恼。庸人少自扰,果真别有一番新意。
在初夏的某个下午,被巫贤立惦记上的蓝玉珏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欣然——准确说来应该是萧子默,压抑了多日因角色错位造成的苦闷今天终于得到某种程度的宣泄,他楼上楼下蹦跶了一会,还拐进厨房偷食了一点甜点,回自己卧室前还止不住恶意猜想了一下巫贤立此时的慌乱心态。
“最好急坏那巫老头!”小默心里戏谑一番,随后仰卧在床上,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事。
保持着这种卧姿,在窗外呖呖蝉鸣声的伴随中,小默逐渐迷迷糊糊的,感觉时空好像发生逆转,感觉他还躺在那座美丽的“壶口”医院的病床之上,当时意识还未真正恢复清明,脑中循环地涌过波浪翻滚的汩汩声,四肢漂浮着,仿佛稍稍飘飘手,自己就能从床上滑动起来,但偏偏有重压垒在胸口,自己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显得无比困难。
他似乎依旧在那江底,没什么光传来,浪涛声中夹杂着一些时强时弱的苍老之声,在大脑正式运转之前,还分析不清这些支离破碎的语句所蕴含的意义。
“……为了家族利益,我不得已才拿孙子做赌注……”
“我用人不淑,才酿成惨剧……戒指既然在你手中,我就不再取下来……”
“我蓝家财富无数,定会让你衣食无忧!”
“你就是我的孙子玉珏……你是聪明的孩子,会懂得取舍。”
“就定三年之期,你不对胡秘书等人透露,我许你无数好处……”
“……你的父母,先不要联系……衣锦还乡,这是荣耀!”
那般静谧的一个夜晚,清冷的月光透进病房,一个老人神色复杂地对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说着话,语气时而轻缓时而激荡,更有商量的意味。男孩茫然的眼神眨了眨,不管怎样,他可能实在受不了这段絮叨,最终轻点一下头,接着又沉睡下去。
病房外,一位护士偶尔探视,看到是一副爷孙情深的画面,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三年之期?”小默躺了一会,听到门外有管家提醒进晚餐的呼唤声,终于回过神来,“当时听的迷迷糊糊的,倒是忽略了很多内容。现在清醒了,蓝爷爷又不来找我说话了。”
如果只需要扮演三年蓝玉珏,照目前这种富足生活,也是可以承受了。小默只是觉得苦了远在萧家沟里的父母了,他若多年未能承欢膝下,特别是默母,定会思念成疾。既然无法通过书信告平安,那就只能寄希望于金老了。师傅和金老神通广大,一旦找到自己,和默母的联系也就接上了。
他接着想到了和默母在枯水季节的湖面上手折芦苇棒的欢快日子,又想到了牵着冰凉的褐色拐杖引导着祖伯父萧大先生走遍黄檀镇的情景……点点滴滴,他回忆得那么投入。
直到晚餐提醒声再次响起,小默才收敛心神下楼。在楼梯间时,他又想起下午放学时遇到巫贤立的事。
“他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以后就可以作弄他了!他如果对蓝爷爷说出真相,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反正又不是我违约。”毕竟是小孩心思,小默黯然了很久,这时又变得晴朗起来。
小默对目前物质生活的充裕,好恶反应不是很明显,但面对着乡下村小教育无法望其项背的贵族学校,还是怀有无比浓厚的趣味——至少此时衣着绅士的他,摊开着稀奇古怪的英语课本,念着无比蹩脚的英文,暗爽不止。
中学生活果然有意思。他一边念着英语,一边朝课桌中间过道另一个同学彭铁益轻轻悠了悠左手,左手缓动之中,一丝极为隐秘的气流朝对方裤管激射而去。教室里干爽无风,那气流趋于固态性质,自然是没有朝四处逸散——这动作细微,彭铁益毫无所觉。
不一会儿,彭铁益皱起眉头站起来,对着英语老师憨憨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