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借着办社日的由头出了庄子,和夷长乐一道去尚德院寻乐子,没成想把自己快寻了个半死不残。如今是在那个山洞里休养了大半个月了,不知外头今夕是何年。
社日祭祀也算是错过了,真是白瞎了当初为了这么个面子工程花费了些些心思,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东方南都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东方南歪在微生久息那墨色古朴的马车内,软软的坐垫,窗外徐风翻飞,一股舒心的好闻古书香味在车内流转,东方南顺手从暗格中抽出一本曲册子,翻看着。
当初把这么些杂书搬进来的时候微生那厮很是不愿意,奈何受不了东方南的聒噪,便由着她了。好在有这么些书,让东方南不至于昏昏欲睡。
这回回去可是要谈生意的,可不能一开始就输了气势不是。
回到庄子,却是发现这路线不对。
“习骅,这路不是去听风阁的。我这是要见你主子,怎么着,几日不在山庄,我这主母的身份都叫不动话儿啦?”东方南飞出了马车,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拖着一碟桂花糕,在车顶吹着风,好不自在。
习骅忍住了好大力气,才没有给她一个白眼儿:“主母,近日主上皆在主院,鲜去听风阁的。”她也知道自己是主母,也不瞧瞧自己这装扮,在外简直是丢山庄的面儿。
“哟,新鲜!”东方南换了个腿儿翘着。放下碟子,抚着高高扎起的发髻。最近在外,男装穿惯了,此刻依然穿了一席水绿色广袖长袍的男装回山庄了。反正微生久息也不是没见过,索性不用再用繁琐的女装束缚自己,怎么自在怎么来了。
不过说微生这厮不在听风阁办公是怎么回事儿,敢情自己以前是多么吵着他,天天住在听风阁,如今自个儿不在山庄了,他到是终于可以回到主院居住办公了。
东方南不下车,马车就一直驶向了内院。东方南依旧坐在车顶,啃苹果。
她在看风景。嗯,三丈外的假山处有暗卫4人,二楼房檐有暗卫4人,围墙角有暗卫4人,还有更远的……她懒得看了,寻到了好的顶点,刚好看日落,才是正道。
她在等人。可惜有人偏偏不解风情,屋内灯光绰绰,饭菜飘香,东方南孤独的摸了摸肚子。等不住了。
“相公,我回来了,这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在这庄子,东方南总是言语上做足了戏,虽然没有人明白她做给谁看。使了点内里,到时让屋内的微生久息听了个清楚。
须臾,微生久息斯条慢理地开了房门:“夫人,可是回来尽本分了?”
东方南长眉一挑,随即笑的不见清目:“这话说得,好似我很不尽本分一样。喏,我这就带你去看风景去。”
言毕,扔了苹果,黏黏的手指一把抓过微生久息的淡色长袍,运气一跃,直接到了屋顶。
引得下面的丫鬟尖叫连连,不过好在习骅和微生久息的贴身侍从都已习惯,安抚了一下便飞至离他们不远处。
“怎么样,我亲爱的夫君,日落好看吗?”东方南站在一个房檐角上,水绿色长袍迎风舞动,高高束起的发丝在空中无序的翻飞着,手中的水晶折扇反射出火红的暮色。看不见清目的笑靥肆意,看不见她的心。
“有辱斯文。”微生久息坐在房顶,理了理衣袖,侧目站在左边的男装挺立的女子。
东方南笑了笑:“不拐弯抹角了。这牢,我是不会去坐的,你看?”
微生久息挑眉:“你在有求于我?”
东方南笑而不语。
“你拿什么和我交易?”
“还需要交换条件吗?如果他们知道牢中之人是微生山庄的主母,官府如何想?你这么些年的帐,是不是该查一查?”东方南把玩着折扇。
“牢中之人是个男子。”微生久息点到。
“那我可以自己告诉他们我女扮男装,我就是东方南。”
“东方南不仅是微生山庄的主母,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微生久息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想拉山庄下水,也得考虑考虑周全再说!
“那我在你这山庄当牛做马这么久,为你那个破社日劳心劳力,都劳出病了!你还不该为我解忧?”东方南有点气急,没想到这男人谈起交易精明又冷情。
“你在山庄吃喝玩乐开销用度皆出自山庄,社日更是和你没有一分钱关系,换一个交易的由头。”微生久息继续整了整衣袖。
东方南有点语塞,必须承认微生久息说的是对的。不过脸皮这东西,向来是她没有的。“那又如何,你既要娶我,必是知道我非寻常妇人。这些俗事我定不会过问一丝一毫。无聊透顶。”东方南飞身一跃,站到了微生久息身前,倾身向前,定定地看着他那双同那辆古朴马车一样黑的眸子,“你要帮我摆平此事。官府水深,我却不想涉足。但此事蹊跷,你敢说你不感兴趣?”
微生久息笑了,是一丝游走的笑意慢慢浮动,这女人,看人看事,到明白:“你倒是有一事可以与我交易。”
“直说,最烦你们这些拐弯抹角的男人,我答应你就是。”东方南受住不那个诡异的笑,直起了身子看着翻卷的火烧云。
“那日你上街买酒作甚,既然事只做一半,想必是要完成的,带我去。”微生久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声音笃定,不容置喙。
东方南侧目,身旁这个兰芝玉树气质清越的男子,连她上街买酒——被抓入狱的前因——都知道,可见她身边不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