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焦谷的采卿很快就对这里憋闷的空气感到了厌恶。她试着往谷中的一个方向走了一阵,可是此起彼伏的金属敲打声让她再次却步,索性沿着弯曲的小河往谷外山坡的方向走去。
随着渐行渐远,躲开了那令人烦躁的气氛,采卿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本来一路的旅行让她终于摆脱了家中天天面对的那几张腻烦的面孔,如今到了焦谷,父亲忙着跟谷主见面商谈,她也得以一个人享受眼前这充满了新鲜与未知的风景。
当清晨的阳光刚刚照射进这片谷地,他们通过入谷的狭窄通道时,采卿就注意到了这片位于谷地北面的山坡。没有什么比遍地的鲜花更能吸引少女的目光了。此刻,柔和的风吹过脚下的嫩草、花的梗叶和她的裙摆,她放慢了脚步,把整个身体放轻松,尽情享受着春天的味道。仿佛当初自己就是为了寻找这样的一处桃源而离开家门的。
少顷,采卿仿佛隐约听到有人的言语声。她理了理头发,循着声音望向远处,果然在东北方向的树林里晃动着两个身影。犹豫了片刻,确定那边的人没有发现自己,采卿试着向他们又走近了一些。
树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有些无奈地对另一个背负弓箭、身材略胖的少年说道:“早料到瞒不过你。”
对面的胖少年则有些吃惊地打量着他的穿着和行囊:“谢臻,你这是去哪?”
“你猜呢,大钟。”
“猜你个头啊,你一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不会因为昨天跟六叔争吵几句,就……”那个叫大钟的有些急了。
“我迟早要出谷的。”他笑了笑,“不是意气用事,走出去未必会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总该出去见见世面,我是不肯在焦谷呆一辈子的。大钟,我去意已决,此去的行程会有分寸,不知哪天还会再回来的。六叔他们问起来,你就帮我解释几句吧。”
大钟怔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用手指着山谷外的天空说道:“虽然我也没有出去过,但外面的世道险恶我却相信。这些暂且不说,我只问你,身上的盘缠能用几天,除了打几样铁器你还会些什么,如何混饱你的肚皮?”
“我自有办法。”
大钟知道面前这个叫谢臻的发小年纪虽轻,做铁器的手艺却已远非谷外的一般铁匠可比,加之人又机灵,只要他本分做事,生计倒也不成问题。只是世上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你走了,你师父谁照顾?”大钟又问道。
“……你来照顾。”谢臻的脸上拂过一丝伤感,尽管他说得决绝,仍看得出这个问题触动了他的心事。
大钟苦笑了一下:“好吧,谢臻。我也不跟你婆婆妈妈了。”说着,取下负在身后的弓箭,“今天是你爽约练箭,就依我个赌局好了。咱们就在此比试三箭,你赢,我让你走,你输,就乖乖跟我回去,如何?”
那谢臻点头道:“爽快!”
这边躲在一棵大树后的采卿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人的讲话,当听到比试射箭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探出头。那边两人已经麻利地挂好了平常练习用的简易靶标。
二人退回站好。谢臻先射,只见他毫不迟疑,拈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续射出,全部命中靶标。随后他把弓递给大钟,说道:“若你也全中,离靶心最近者为胜。”
大钟接过弓,显得若有所思。他先空拉了一下弓子,才缓缓把羽箭搭上。第一箭射出,命中。相比于谢臻,他的箭射得更有力道。第二箭,大钟用力把弓拉得更满,这一箭不仅命中,还明显比谢臻的三箭都靠近靶心。谢臻忍不住喝彩一声,心下却也知道,只要大钟的下一箭中靶,昨天一夜不眠为出行做的准备就全都白费力气了。
当大钟再次举起弓时,采卿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一把汗。
可是大钟并没有再搭上箭。只见他空拉着弓,瞄着远处说道:“你日后若成了山大王,记得回来寻我入伙。若横死在哪个孤村野店,也一定要花些银两打发个人回来告知,我去给你收尸。”说罢,收起弓箭挽在背上,竟头也不回往村子的方向走了。
谢臻一个人呆呆地站了一会,整理行囊,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山风穿梭着树木,袭来阵阵凉意。
越往深处走,林子越显茂密杂乱,头顶射下的阳光也越发稀疏。谢臻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听见急促的水流声,他转过身,背后不远处是一座残破的跨越山涧的木板桥,这里已是树林的尽头。
“出来吧,别再暗地跟着我了!”谢臻大声喊道。
不一会,伴着轻盈的悉簌声,林间走出一个少女。
谢臻惊讶地愣了半晌。他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他,原来以为是大钟,后来又觉得大钟实在没有跟踪自己的理由,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姑娘。那姑娘与自己年纪相仿,穿着淡黄色的衣裙,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她微微扬着头,倒是没有半点的扭捏。
看着谢臻张着嘴巴说不出话,采卿暗自觉得好笑:“你别介意。我是在坡上玩耍时偶然撞到你们的,觉得好奇才跟着你到这里。”
谢臻回过神来,说道:“你不是谷里的人,如果是来游玩的话,我劝你不要在这林子里玩。”
“为什么?”
“因为这里……这里很危险。”
“危险为什么你还往里面走,你不怕的吗?”
“我打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