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羊通体铜青,便连头上两支犄角也是碧玉之色,瞧着才是半大模样,甚是有趣。
秦云刚要往前凑去,魏远安已经伸手将她拦住,且还退后了一步。
青羊不声不响,略微侧了侧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便抬起蹄子滴滴答答地朝这边走过来。
魏远安驱了两只开明鸟在后,然后便揽着身旁的人一步步朝后退去。
秦云瞧他那般阵仗,便也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魏远安实是不知,但也并不就这般同她说了,而是驱了只开明鸟上前。那开明鸟飞到青羊跟前左右晃了晃,就和先前在那生魂跟前一般。
青羊视线随着那开明鸟转了几圈,而后略抬起了前蹄,伸了伸脖子,一口便将那开明鸟叨进了嘴里。
先前秦云都不曾听那些纸鹤发出一声动静,只当它们都是发不出声儿来的,但此时却听得从那青羊口中传来一声尖嚎,被闷得声儿小了些,凄厉之意却直追方才那些哭嚎的生魂。
魏远安见此便又打出了一道符咒,青羊微抬了抬眼,呸地一口吐出了那被嚼了个遍的纸鸟,仰头伸颈地将那道新的符咒叨入了嘴里。
符咒被它一碰就轰得炸开,倒不比劫龙金阵一类,只是炸出了个一尺左右的火球,却也叫那青羊吃了一惊,略略后退了两步。
被吐出的开明鸟还在地上兀自挣扎,被嚼破了的翅膀拍了两下,突然整只鸟便簌簌抖动,没一时便抖散了身形,化作一张破烂符纸。那符纸往空中蹿了两下,待费力地将整张纸都从地上拉起来后,便由底端焚了起来。
青羊又上前来,抬起蹄子拨弄了两下烧起的符纸,瞧那模样像是个什么也不知晓的孩童一般。
魏远安却瞧见了它全然不惧符火,不由得又谨慎了两三分,看了看十来步外的井道,在心里掂了掂携着怀里人突围而去的成算。
一时符纸焚尽,那青羊又抬起头来,这次没看向他们二人,而是朝着石道的顶上看了看,似是能从那处瞧见什么一般,然后微微张口便咩了一声。
那叫声倒和它身形相符,像是只还不曾褪尽了奶味的普通羔羊一般。然而眨眼间秦云便见地图上斗转星换,一瞬间整个地宫的走势便完全变了。
他们面前依旧对着出口的井道,然而身后却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同时有只开明鸟嘶声叫喊起来。
秦云听见了那声音的时候,就已经被魏远安一推压在了石壁上。她正正侧过头去,瞧见了一片咆哮涌来的白雾,如同海潮一般,迅速就将原本在嘶叫的开明鸟吞没,将那明黄符纸蚀得连灰都不剩,叫声也戛然而止。
魏远安遮住了身后人,就要从袖中抽出阵符结金阵,却见白雾的咆哮之声断了断,似乎意识到这原本不是它们要来的方向一般滞在了空中。
这时青羊张了张嘴,吐出来一片黑乎乎看不清形状的东西。那团生魂凝成的白雾见了复又嘶嚎起来,挤挤挨挨在空中滞了一息,然后便转头要朝着来路涌回去。
青羊吐出的那团黑东西却要迅猛得多,在地上一尺处还未等凝出形体,便朝着那团生魂冲去,眨眼间不但追上,还一头扎了进去。
原本抱作一团的生魂霎时炸开,如同被狂风吹散了一亩地的金簪草一般,整个石道内一时俱是散开了的白色魂体。
秦云不当心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当时未曾觉得疼,抬起手来才看见上头几条鲜红肿起的抓痕。
魏远安改将那些阵符于身前打下,将他们身周的生魂逼退了一尺。然而石道内一时有如百鬼俱出,不断有物事怦怦怦地撞上阵符,咫尺之间阴风鬼嚎不断。
那青羊却似丝毫听不见那哭号一般,如同戏柳弄蝶样不断地蹦跶跳起,张口要去咬住那些横冲乱撞的生魂。
那些生魂却也怕它,都急忙忙挣脱出来要朝石道另一头赶去,却在那头被个黑煞煞的影子截住,于是复又掉头跑回这边来。
那般群魔乱舞了不知道多少时候,青羊嘴里什么都没有叨住,那头黑影却将个东西压在了地上。余下的生魂瞧着那黑煞不再拦路,便轰地俱朝地宫内跑散了。一时石道内静下了几分,只剩下被黑煞压住的那个,依旧惊慌失措地挣扎嘶叫。
魏远安瞧着已是大致明白,他虽不知这青羊为何物,但想来就是被人用生魂养在这里的东西了。果然那青羊从他们跟前走过,这次都不曾看过一眼来,直直就朝着被压在地上的生魂走去。
和方才被他用血符压住的那只一样,这生魂也辨不出了性别相貌。因被黑煞压得不得动弹,吓得通身忽明忽暗,倒是比方才和其余的团成一团是更能看清楚了形貌。它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只是抱拳在前不住地上下摆动,像是在同那青羊作揖一般。
青羊已是走到了跟前,就连顿也未顿地便凑上前去,从那生魂手上咬下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那生魂嘶叫声之惨烈,就连秦云眼前都好似被糊上了一层血色。她揪住了跟前人的衣衫,而魏远安顿了一顿,却将她的手慢慢拉开。
那青羊又咬下一口,这次不知是咬在了何处,还需略微甩了甩头,才将那一口扯下。
生魂的惨叫声同只小鬼一般扒着她的耳朵想要往里爬,秦云想要朝跟前人靠过去,魏远安却按着她的手腕将她稍稍推开了一些,整个人不曾转了过来,只说了句:“夫人先走一步。”
秦云霎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