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出现的深红风暴,依旧是风与火的盛典,依旧是燃得暴烈,也依旧是刮得刺骨。
可不同的是,其中确又出现了变异——确如场外那几人所说的,云山调整起了风火之间的灵能平衡、灵质间距以及灵子的微细组构。灵子、灵质,在大体上,皆是灵元微质的另一种称呼。而这三个方面组合在一起,也就是那所谓的“灵力场”了。
常红箭的识力决然不及他远甚,而传闻之中,此人也更没有“一心二用”之类的神异之能,所以能解释得清,为何那么巨量的箭光能够形成第二次回射的理由,只可能是“灵力场”这三个字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再遇此时这种身有微恙,再不可任意疾行的情况,他便就又临时起了一个想法——他这次不想再躲了。
他想试试挡。
心念顿时一变,于是行动也顿时一变。
于是乎,所有的箭光,无论多细,无论多猛,便就都止在了他的身前半尺之地。其间或有炸裂,或有失衡,或有摇摆,也或有颤移,却终究是都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于是风线更纤,于是火叶更微,于是箭光一道接一道,便就都被慢慢地削磨了去——只剩一片赤灼的炎光,缓缓地抹匀了整个空间。
那是一个齐人高的圆球!
一个包裹起了云山整个人的圆球!
星罗棋布的炎竹叶,再没了彼此间的空隙,忽胀忽缩的风力线,也再没了不安分的神态,一切都听从他的摆布,混合成了最圆融的存在。
而常红箭此时——
在射出了近三十波箭雨,却仍旧不见其功之后,也终于是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眼神忌惮地看着那个岿然不动的巨大光球,他似乎都能看到里面的云山,正在那里发出心满意足的笑。
心理略有了些不平衡。
于是突然间,他竟是很想试试储物袋中的那几张灵符,想要试试冰寒的力量,能否干扰或是破碎掉那些风火的融合与运转。
然而转念一想,连他那纯粹的光,都能被其湮灭和归一,恐怕一些低劣的冰符,就更加不可能了。
于是乎,深吸了几口气,又长吐了几口气,调整了一番心态之后,他这才又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中的巨弓:“这将是最后一击了,云兄弟还准备以这一技来接吗?”
混杂在无边的喧闹之中,骤然传出了一个似轻笑又郑重的声音:“常师兄不用留手,便试试好了!”
“好!”
一声沉喝,常红箭便也就再无了轻松之态了。
金色的光弦,徐徐地被拉开了。
而其周围的空气,也是瞬间就形成了一个丈许半径的漩涡,轮廓分明地,竖立在了他的正前方,贯穿他的左臂,又平行他的面门,无比精确地,垂直了一只凭空而现的,长矛般的箭矢。
箭矢似如纯金所制,箭镞、箭身、箭羽,皆为一色,且俱是实质。箭外有三层亮丽华美的虚影,体积层层递增,形态却一模一样,最内层为浅黄色,腰径半尺,次一层为橘橙色,箭羽如扇,最外层为火红色,锐镞则如一井盖。
一弹指,箭成,臂颤。
于是箭便立马挺了出去,连飞都不用飞,便淹没了云山所在的整个光球。
时间悄然逝,如肃冬般冷寂。
但那里却又始终没有爆炸声,也没有撞击声,有的,只有一片急剧变化着的波纹与光影,就像是篝火上空的热气,无声也无息,却又舞得像群鬼魅。
台下似已万籁俱寂,又似吵闹非凡,然而常红箭睇之闻之,却是还没等那光芒黯淡下来,立即便就极显颓唐地跪了下去。
他已经脱力了。
额头渗着虚汗,整个人亦是微颤个不休,而那把华丽无双的巨弓,也是悄无声息地缩入了那两条交叉着的朱痕,再不见了踪迹。
“我输了,真元已竭,再无力战矣。”
……
……
第二日。
阴沉沉的天空里,尽是一朵朵的乌云累布,然而空旷的试武总场上,却还是升起了十座面积大极的高台。
而云山此刻,便就待在那北起的第三座斗胜台上,默默地看着一位兼字辈训着话,时不时地,又偏头望向此处十台上的人影,第十的程庾,第九的章坎,第八的单铃儿……
百无聊赖之中,时间却是过得辛苦,可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宣布擂台站开始了,他却又并未看到有一人挪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安静得令人极不自在。
与台下窃窃私语的人群,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轩了轩眉,又半是尴尬,半是怪诞地笑了笑,他这才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突兀转过了头:“钱师兄,你不准备先与我打上一场?”
排于他后的,正是那位之前夺冠呼声颇高的钱录,此人修的是《痴念狂剑诀》,又具备一种名唤「锡兴玄体」的特殊灵体,按理来说,应是走的一种极度狂放的战斗路数才对。但却也不知何故,此前的打斗中,均没有实力全出的表现,可圈可点之处,亦不是太多,而因运气之故,却也仅仅是在十强之中排到了第四,略有些差强人意。
“不打。你我二人一战便狂,无血难分高下。”
见其冷漠,微愣了一愣,云山倒是又笑了起来。而后微思了刹那,提足一动,他便就轻飘飘地走下了台去,上了排在其前的另一座斗胜台:“也对,没有杀心与杀意,终究也只是小打小闹,难分高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