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节迎师祖庙,六月开禁迎窑神。陶人盛典,**炸响,狭长街道内数十万人穿戴一新,道路拥塞。风火先师大红灯笼一对,两面飞虎大旗开道,从里村童街迎来的童家后人紧跟,军乐队声乐阵阵,肃静回避,金瓜钺斧,“肃静”,“回避”执事牌高举。
山呼海啸,孝行被伢仔瑛子不情愿的推出,随人群膜拜。“二十年一遇,一次迎神就花费五六万元,黄金几十斤。”众人眼冒金星。
各窑户,行帮捐献的上百台阁鳞次排来,端坐其上的男女童子凤冠霞衣,金饰满身,宝山重重,目不暇接。几十条纺绸长龙穿跃,舞醒狮,打蚌壳,踩高跷,扮地戏闪烁其间。香亭宝鼎,鼓乐笙箫上,童斌金身昂立高轿,信士弟子骑马坐轿,捧香背炉,四人扛大鼓铜锣坐尾,响彻云霄。
重檐翘角,白壁朱柱,青花瓷板落笔的佑陶灵祠正殿中,童斌像正阳威武,配位摆把撞师,佗坯师,加表师等。烟熏火燎,震耳欲聋,身着黑香云纱长衫的伢仔春风得意,搁下礼帽,朝广利窑神磕拜,登记入行童庆社。
“刘师傅,如不是你在行当里咯威望,凭咯么小的崽俚子,做小扶手还没几久就当把桩师傅,行当里都没人会接受。”童庆社老板上下打量。
“他咯本事,你们又不是冒看到,就差隔河看烟嘚。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今是民国嘚,江山代有人才出。”刘师傅接过伢仔跪递上的盖碗,笑的合不拢嘴。
“也是,也是。我们都老嘚。人生有几只二十年呢?四十岁做不到十多年就要养老。”老板笑道远去。
拜完师的伢仔挤出,向门口两人讲道,“以后我们要同心协力,再向杨师傅学会做坯,如今认得吴老板,买卖宾主也有嘚,以后自己开窑场开坯房做老板。”瑛子满口答应,啸行不语。
流水宴大摆,瑛子回返坯房歇息。酒肉饭饱的伢仔拉闷闷不乐的孝行,窜入窑场。未进门,只见窑火冲天,剧燃熏烧。“拜窑神就是灵。”伢仔洋洋得意笑道,“师傅话以后咯里就是我来看嘚,唱戏酬神,晚上看戏《大解宝》。”
只见高脚竹凳前一背影长阔,“师傅,你咯么早就回来嘚,酒洽醉嘚吧。”伢仔上前调戏。
大门轰然一关,横肉咧嘴的粑婆禽,扛着封口捆绑的瑛子横穿进来。竹凳上,身躯一转,“请你师傅马吃砖。”满脸伤疤的万世劫冷笑站起,把竹凳放在窑蓬上。“崽俚子,今年你们坏了我二十年咯运道,我要向窑神谢罪。”鞭炮轰鸣,指骨崩响。
伢仔头脑空白,猛然把脚前的匣钵推到,向不知所措的孝行,声嘶力竭喊道,“他要把我们祭窑神。”
“晓得就好。”粑婆禽万世劫同时哄然大笑,屋梁震晃。粑婆禽提着挣扎惊慌的瑛子,朝通光的窑门走去。
“勿要再作孽了!自家窑,总需自己人来祭!”流火烈焰前,镣铐锁联的童男童女,双手牵挽,回眸仰叹,“平生污秽,窑里总会比窑子里清静!”青衣笑忘,蜡炬成灰。
“木根!”疯狂失智的万世劫抓过地下的匣钵,猛烈扣在孝行天门上,懵然昏死,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