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你怎么在这里?”李至臻悄无声息地出现,李静宛才意识到杨惠仪真的走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李静宛回头茫然地望着李至臻,怅然失神:“八姑姑——”
李至臻嘴微微张开,应该想要说什么,却愣住了:“宛娘,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他们?”李静宛不明白李至臻口中的那个他们所指是何人,疑惑不解。
李至臻为难地摇摇头,却就是不愿意说出那个他们是何人:“宛娘,他们说,你是危险人物。还有人说,你是坏人;甚至还有人说,你喜欢杨家的人。宛娘,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都是那些人编出来骗人的,好不好?”
这么多年了,李至臻竟然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答案却又是那么的让人无法相信。对于李至臻,李静宛觉得自己也算是还了解这个小姑姑,却怎么也不理解有一天李至臻真会问出这个问题:“八姑姑,你想要听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李至臻撇撇嘴,或许也是觉得李静宛的如此一问很可笑吧:“瞧你这问得,有谁会不愿听真话而愿意听明知道是假话的话。宛娘,你八姑姑不是傻子,你也不要将我当成傻子一样行吗?”
“我不知道!”李静宛茫然地摇摇头,说出的却不是是与否,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不知道,“如果很多年前八姑姑问我这个问题的话,我也依然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只是不知道。”李至臻自然不信,更何况——“但是刚才你却和杨氏有说有笑的,明显就是聊得很开心!”
“八姑姑,你眼花了吧?刚才我只是和杨惠仪说了几句而已,根本就不可能什么有说有笑,你胡思乱想出来的吧?”有说有笑?还聊得很开心?李静宛发囧了,刚才李至臻到底看见了什么,这明明就是没有的事,是她眼花了吧。
“胡说,我比你还小呢你没有眼花我又怎么会眼花,那是老年人才会发生的事情。”李至臻不高兴了,如今李静宛拐着弯子骂人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超了,“妙慧师太告诉我的,那块宁定玉是定亲信物,还有桃夭玦,也是。”
“是!”李静宛暗叹一声,点点头。
妙慧师太是韦瑶华的妹妹,即使是早已出家为尼却也仍然对红尘世俗之事异常关系,她会告诉李至臻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但是李至臻却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
李至臻仰首静静地望着漆黑的天空出神,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天空:“很多年前,我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这么黑陌陌的一片。你问我,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可怕;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世界可怕,是因为他吗?”
李静宛不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良久,才缓缓道:“这个冬天好长!长到我以为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我记得你很喜欢冬天,喜欢冬天的一切。”李至臻的声音是颤抖的,带着一种冰凉凉的诡异感,“最喜欢冬天的雪。”
“因为冬天过去了,春天就会来临——桃花就会盛开。”李静宛伸出手接住一瓣雪花,冰凉凉的雪花触到温暖便开始融化成雪水,“我娘,最喜欢桃花了。”
“你从未见过嫂嫂,如何知晓?”李至臻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了,心底反而轻松了一分,脸上也慢慢绽出一丝笑容,好像当年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又活过来了。
“很多年前,祖母告诉我的。”这些也的确是窦氏告诉李静宛的,十年之后李静宛依然记得。
“原来如此。宛娘,宴该散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李至臻估摸着时间,才道。相对而言,宴上逃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如果一直到散宴尚不见人影那可不好。
李静宛点点头,与李至臻一同朝殿上走去。走出一段路,李静宛才发觉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李至臻见李静宛频频回首不禁疑惑了:“宛娘,怎么样?看什么呢?”
“刚才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在渠边了。”李静宛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只是模糊地回答。李至臻不禁莞尔一笑:“什么东西呀?还让你牵着挂着!要不你去看看吧,我在这等你,可得快去快回!”
“这也不用,不用等我了。八姑姑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就是了。难不成八姑姑还怕我是去跟谁私会了不成?”李静宛嫣然一笑,听得李至臻连连摇头:“宛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钻古怪了?简直是比六哥哥还要毒,恐怕六哥哥也得甘拜下风。”
“八姑姑别逗我行不!”李静宛掩唇轻笑,别了李至臻便返回渠边寻找。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踩在雪上所留下来的脚印也全部都被新雪所覆盖了,就算真落下了什么东西也已经被雪片掩埋得严严实实了,李静宛自然也不可能将雪扒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后面快速掠过,李静宛正转身准备返回,那个人影突然从黑暗中蹿出来将李静宛推向渠中,李静宛措手不及扑通一声落入冰冷的渠道,渠水溅起一阵浪花。
冰冷的渠水如同一柄刀子直直地刺入心脏,李静宛拼命地在水中划了几次,无力地沉入冰水中:“就我——”
夜深了,即将燃尽的蜡烛只剩下一截短短的红烛,烛台上的残蜡凝成珊瑚状的红色固体;烛芯发出微弱的光微微闪动着、跳跃着。
静静地,静静地;烛光闪烁了许久,终于熄灭了。
李静宛一直都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