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行程永远也没有终点该有多好啊!在颠簸前进的乘舆里,丽阳常常这样想。
想用尽一生的缘份与情感,去与一个人相遇,那会是怎样的一种钟情?谁也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迅速,就在那么一个与平日没有一点不同的一天里,他们擦身而过,自己低头从车辇上看他,他也正微抬着眼看着自己,只是这一瞬间,那个从前在怡哥哥身边的小哥哥,突然就点亮了自己的眼与魂,通体一下子温暖起来,从没有过的娇羞也爬上了脸庞,整个人都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那从身体里迸射而出的热烈之光是如此耀眼,光亮得让自己都无法正视,只能一个人躲在帘幕后意乱神迷。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去传递默契,只要余光在彼此身上轻轻闪过,就能读懂对方灿烂的心事。多美丽啊,如清泉从山涧中迸出,清纯甘甜,没有一丝杂质。日子伫立在眼前,从深深的心底深处似乎已传来隐约的鼓乐之声;却不想在听清之后,才发现那只是窗外离散的鸳鸯在远处发出的哀鸣。而两人心中只剩下一份化不开的惆怅,坐在溪头的两岸,错过这一生的情缘。
“有刺客——”嘈杂声与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公主的回忆,几名侍从不由分说冲进驿站中公主的房间,剑拔弩张、气势逼人。
“怎么回事?”公主知道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但这种硬闯多少使她有些不悦。
门帘一掀,郑尚侠第一次这么近地站在她面前。“启禀公主殿下,外面有军兵发现两个黑影,为了公主的安全,臣等贸然闯入还请公主恕罪。”
这里是北出塞外最后一个驿站,因为当年太宗高宗等帝王都曾在边关御驾亲征,也因为皇帝和太后的吩咐,驿站为公主的到来早已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所以这里的环境也算合乎身份。只是再过一两天,公主的车队就要走出大唐境内,人们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失落,再加上连日来鞍马劳顿,他们一时有些疏漏也是有的。不过这刺客一说却让人有些不解,她一个出塞的公主,早已不在权力中心,什么人还要对她不利呢?
“人呢?”公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是低低一问就透出几份柔情。
“臣等无能,还在搜找。”郑尚侠却中规中矩。
“别是有人看花眼了吧。”公主忽然很感谢这两个黑影,无论他们有什么目的,却让她与他能有机会这么近地看到对方。
郑尚侠何尝不想与公主再多看一眼,再多说几句,但现在不是时候。“公主殿下,军士中有人与那两人已交过手,这几个军士都是臣的亲信,还请公主殿下多多包涵,在没有抓到这两个人时,他们必须守在这里。”
丽阳公主心内五味杂陈,他的语气里全是臣子对主子的忠诚。“知道啦,那……”公主停顿了一下,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再有更多的言语。“郑将军,你们多加小心。”
郑尚侠拱手告退,喉结却不自主地上下蠕动了几下,似在千言万语压在里面。
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公主的眼睛,她转身向内屋走去,不让别人看到涌上眼眶的泪水。
沈嬷嬷站在一边只能在心里叹息,她没有跟上公主,因为她明白现在公主只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
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小校来报,说已拿住一名刺客,只是此人乖戾得很,把刀架在自己脖颈上,非要见公主不可。公主听后心中一动,她看了沈嬷嬷一眼,沈嬷嬷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带进来吧。”公主吩咐道。
两名军士前行进入,都是刀剑出鞘,中间一个黑衣身影用刀顶着自己的脖颈,后面是郑尚侠与一位副将。听着外面纷乱喧嚣之声,想来景将军还在搜索另一名刺客。
黑衣人进得门来,直望向公主,她身量不高,也不强壮,黑衣黑裤,连头面都用黑纱所蒙,只是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露在外面。这双眼睛公主看了十来年,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眼睛。也只有这双眼睛的主人才会如此执拗任性,不计后果做出这样的事来。
公主不由摇了摇头,对郑尚侠说:“这是何方神圣?来我这里行刺?让她留下,我要单独审审她,你们都下去吧。还有,外面的刺客要慢慢的好好的找。”
此言一出,军士们个个大吃一惊,只有郑尚侠把眉头轻蹙了一下,就一挥手,喝着还有些傻愣的军士们出去了。
知己理当如此。公主望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苦是甜。
“你这个死丫头冒冒失失闯进来真是不要命啦!”沈嬷嬷声音不高,却是咬牙说道,“有你这么胡闹的吗?”
那刺客已收起短刀,把头上的面纱也摘了下来。双膝一软跪倒在丽阳公主面前,一边抽泣一边唤了声:“公主殿下!”
丽阳把她扶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傻丫头,又千里迢迢跟过来做什么,难道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吗?”
来人正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珍珠。
珍珠也顾不得君臣之礼,拉着公主的手说道:“公主只想公主的心,公主有没有想过奴婢的心?公主为了奴婢们想,奴婢们如何能不为公主想。”
“你为公主想,就是这样来这儿搅个人仰马翻不成?”沈嬷嬷也不知自己是生气还是着急。
“我为公主想,自然有为公主想的方法。公主您信吗?”珍珠收起眼泪看着丽阳,竟现出一份快乐的神采。
公主并没有接他的话题,只是把她拉进内室坐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