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舒悦代表她的老师出席那个画展迟迟不归的那天晚上,夏李内心就突然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刻不停地拨打对方的手机,但是那个手机早已因为长久的拍照和软件聊天而耗尽电量了。单纯的女画家舒悦从来没有单独出门这么久过,缺乏经验的她显然不知道保持手机通信能力的重要性,这一次她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第二天清晨,担忧了一整晚的夏李直接来到了舒悦的住处,他敲门,但是无人回应。他拨打国际长途询问了她的老师,但身在国外的老画家显然也不知道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学生身在何处。通过从老画家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夏李联系到了画展的主办方,但是对方只告诉他,女画家已经在前一天夜里由老板的专职司机开车送回去了。于是,夏李再次回到了学校,然后又赶往市画家协会和市艺术中心,但是始终没能找到舒悦的踪影。
夏李变得寝食难安。当他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睡个午觉时,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梦中。梦里的场景似曾相识,漫天飞扬着细密的绿色雪花,把视线所及之处遮蔽得满满的,他是个异常理智的人,在梦中也明白自己正在做梦,甚至思考起为何会做这样的梦,答案显而易见是因为这场景是他与舒悦的美好回忆。接下来他看到在这绿色的暴风雪中出现了一群人,他们向他走近,都举起手向他打招呼,而舒悦正在他们中间,梦中的夏李顿时忘记了自己正在做梦,他兴奋地跑向舒悦,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亲吻她的时候,梦中的自己突然一口咬下了她的脖子。
这个噩梦吓得他心惊肉跳,直觉告诉他,舒悦一定出了什么事。在恐惧和担忧双双袭上心头的时刻,夏李发现自己分明只睡了十分钟,但是浑身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此刻他头脑清晰,无需多想就明白自己该去哪里寻找舒悦。他选择了最快捷的交通方式,当天下午就来到了小镇,见到了景区老板。由于时机不对,除了得知送舒悦回城的司机一直没有回来之外,他注定不会得到其它关于舒悦的消息。这样搪塞责任的回复自然不会令他满意,但夏李这样理性的人都知道继续纠缠只会令双方不快。可惜他走早了一步,当他与度假村的服务员小妹调情问出的只是同样的消息之后,他就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女画家起诉司机强-奸未遂的律师函才到达景区老板的办公桌上。
三天之后,舒悦还是没有出现,而夏李已经快发疯了。他不得不报了警,但是警方拖延了一天之后给他的回复却是叫他不用担心,他们确定舒悦没有失踪,却绝不愿意把她的行踪透露给他。夏李总是有办法,他一连三天都去请警察局的一个女协警吃饭,到了第四天,女协警实在不忍心再隐瞒他,这才告诉他,女画家舒悦一直待在那个小镇上,但为了避免被强-奸未遂的事被宣扬出去,她要求警方不把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据说女画家一开始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人来寻找她,当她听说有个叫夏李的男人正满世界疯狂地寻找她时,她惊讶地表示,想不到在这个人际关系极其脆弱的社会上,居然还有人真心关心她。
告别女协警之后,夏李立即再次奔向了那个小镇。可是当他到达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依然不知道去哪可以找到她。他在河涌上的石桥上前后徘徊,石桥上人来人往,却都没有帮助他的可能。他无助地坐在护栏上,直到桥下开上来了一辆警车,那是一辆闪着警灯的飞度轿车,轿车里前排坐着两个警官,他们见到有人危险地坐在石桥护栏上,不禁担忧地与他对视起来。夏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行为引起了警官的注意,他举起手向他们摇了摇,本意是希望他们不要在意,却反而让警官们觉得他应该是在向他们招手。他们停下了警车,打开车窗问他是否有什么问题,夏李顿时觉得十分尴尬,正在他思索着如何向警官解释的时候,他注意到警车后座里正坐着一个熟悉的女人,那个女人率先对他说了话:“喂!在马路边不要随便挥手,搭车是要给钱的!”
那一天的舒悦刚刚从丰裕杂货店的秃顶老头的暴行下逃脱出来,录完口供之后正由警官们开车送回住处。当她毫无顾忌地对坐在石桥护栏上的男人开口时,那语气轻松得好似穿着拖鞋出门郊游的游客,丝毫没有经历危险后的任何余悸。她定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就看出警官们误解了那个男人的手势,但是她并不着急解释,她喜欢看人们像互不理解的鸭子们那样叽叽喳喳,并从他们的对话中获得乐趣。于是她拍了拍警官的肩膀,悄悄对他说,这个男的是不是要跳河自杀呀?
可是夏李没有理会警官,因为他发现警车上正坐着他苦苦寻觅的舒悦。他急忙跳下护栏,敲打着后座的车窗,他急于要和舒悦对话,他想知道这些天她在哪儿,想把他的担忧他的焦急他这些天为了寻找她所遭受的劳累全都告诉她,然而当车窗打开之后,夏李突然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问的第一句是:“请问,你是舒悦吗?”
问出口后,夏李自己也觉得诧异,分明是舒悦的相貌,分明是舒悦的声音,坐在警车里的这个女人应该毫无疑问是舒悦,可他就是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同,并不是在这几天里有什么变了,而是有什么地方根本就不同。“我当然是,”舒悦探出头来,用那双神气的杏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在确定自己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