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张氏和刘管家的好意,丁一明明很清楚,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套了母亲的话之后,就叫来了祝员外和刘老夫子,抵押了祠堂林地。生米煮成,大家除了心底暗骂丁一败家之外,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水浇田三两左右一亩,旱地二两,至于林地,一般都是九分银子一亩,不过,丁家好歹是读书人,加上林地里有不少果树,最后议定一两一亩,祝员外为了把自家的林地连起来,不在乎这分把银子,当然,更不会在乎丁一所谓的抵押,这些年来,丁家抵押的地,最后还不是都改了姓?没见他家赎回一分一厘去。当即拍板,如果年底丁一能连本带利归还二十二两,地依旧是丁家的。
拿到了二十两银子的丁一更是大显败家本色,本来急火火要去府城,钱到手却不着急了,刘管家在刘叔走了以后,要将老屋拆除。丁一赶紧找到这便宜姨夫商议,好酒好肉叫了几个帮闲,将砖石柱梁拆了下来,把自己老宅维修一番。这年月,管饭给几个大子到处都能找到人,这厮却干了几天活,天天有酒有肉,花了不下二两银子!
接下来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房子整理好以后,居然去镇上籴了三石麦子,鸡鸭鱼肉,油盐酱醋买了个齐备,要知道,时下麦子一两半银子一石,别说庄户人家,就算是三家庄最富裕的祝家也不过细米白面吃饱,大鱼大肉的,糟蹋不起啊。这厮据说买油买肉比细粮花钱还多!
“姐姐,不能让一儿这么祸害下去了”?晚饭过后,几天来顿顿饱餐的老爷子打起了呼噜,张氏和秦氏回到已经修整过的厢房做活,闲话。脸上明显红润了很多的秦氏,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唉,妹子,一儿迟早要长大,要当家,不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他哪里会走正道?你是大家出身,一直希望一儿能搏个功名,可他不是那个料啊,老爷这一辈子弄成了什么?你也该醒醒了,俺庄里人有句话,叫做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一儿病好之后,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支持他出去闯闯”。张氏叹了一声。
“他以前出去的还少啊,到处塌窟窿,祠堂这点林地是咱家最后的指望了,姐姐,他虽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您带大的,他那脾性,唉......”。
“这些祖产,给他糟蹋了也不怕,只要别学老爷钻牛角尖,收起性子来谋生活,就当给他花钱买经验了”。
“可是......”。
“妹子不用担心,他出去再摔了跟头,只要能摔醒,姐姐就知足了,我妹夫现在经管庞家田庄,大不了咱们去赁人家的地种”。
“姐姐,咱丁家可是耕读传家,这岂不是要做佃户了,老爷......”。
“呵呵,佃户怎么了?只要一儿能浪子回头,咱家就有盼头”。
“唉,庄上又有哪家佃户能熬出头啊,这世道,朝廷奸佞当道,内忧外患,苦得还是咱们百姓,圣君临朝,原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了,可是,镇上前面又说要加征边饷,开春只怕更难熬,妾身体弱,不能给姐姐分忧,再让一儿糟蹋了祠堂林地......”秦氏说着,泪流满面。
“你看你,说着说着哭上了,天下大事儿姐姐不懂,但是,姐姐知道,一儿只要浪子回头,咱们就饿不死,朝廷再加赋,也总会给咱们留条活路的,关键是正干不正干”。
这个世道,正干只能等着饿死!祖宅修整过后,丁一总算能和老爷子分开住了,东西厢房不远,他本来在给这些日子已经小脸上气色好了很多的丁丁讲猴哥请救兵的故事,无意间听到了母亲和娘亲的对话,感动之余,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