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忙啥呢?”夕阳西下,丁一呆坐在淯水边苦思冥想怎么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声雷公吼。
十五六岁的煮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丁一身边,一天没有化霜,河边有些冷,煮鹤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缩着,偏着小脸看着落日,似乎想要寻觅一点点温度。
记忆中,在三家庄能和丁大遛迋凑在一起的也就俩人,煮鹤焚琴。这弟兄俩是双生。老刘家三房的,原本叫狗剩满仓。两年前,刘家三房合家投了邻村庞家后坑的庞举人家为奴,将家中的几亩水浇地挂在了庞家。这哥俩也就成了庞举人的小厮。
这个庞举人究竟有多少恶趣,丁一不想知道,但他知道,正处在变声期的煮鹤每次来找他,总会带来一些“干”的,眼底不由闪出一丝明亮。
“我能忙啥?瞎球转呗,走到这里饿得走不动了”。丁一很“诚挚”的看了眼煮鹤“满仓呢?”
“按老爷吩咐,宰鸭子呢。”煮鹤从怀里掏出一个草纸包“这里有些熏肉,馍馍,你吃点吧,身子好利索了?”
“宰鸭子”?丁一抓过纸包,噱了一嘴馍馍,有些口齿不清。
“嗯,庞老爷准备举家南迁鄂州,庄上的地都交给刘管家打理,我家要跟着主家过去,以前只是挂名,现在真的要做家奴了,娘喂了十几只鸭子,宰了风干,好带过去”。煮鹤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扔进水里。
这年头,给人家为仆为奴比当自耕农更好活命,刘叔这个选择,也不能说不对,但是,自幼跟丁一一起野惯了的煮鹤焚琴这两年虽然不愁吃穿,但小小年纪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笑脸,灵动,丁一的心底猛然抽紧了一下。
“不去不成么?”
“不成,刘管家已经上门交代了,老爷要赶明年的恩科,必须要我爹娘跟着过去伺候太太,姨娘,我和焚......满仓跟老爷进京“。煮鹤的公鸭嗓子似乎有些哽咽“一哥,我俩走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你保重”。
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丁一名声不好,但刘叔一家对他一直很不错。在府城挨打之后,就是刘叔给拉回来的,否则小命早就没了,虽然原本的那位不挂,丁一也没有机会重生,但心底总有份感恩,愣了一会儿,发现煮鹤已经走远,起身拍了拍屁股,赶紧往庄上走去。
回到家里,丁丁正在搂柴草,丁一将馍馍和熏肉递给妹妹,急火火跑进母亲房中,丁张氏看儿子已经大好,晌午偷偷塞给了他十几文钱,打发他去镇上买几个肉锅盔补身子,被丁一拒绝了,这会儿正和丁秦氏一边做活,一边闲话儿子病好了之后懂事了,见到丁一伸手要钱,眼神黯淡了很多,秦氏刚要张嘴,却被张氏用眼神制止了。
转身出门,丁一感觉到背上有种火辣辣的灼热感,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一哥子来了,喝汤了没有?”刘叔家已经收拾差不多了,蹲在门口,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不舍,就算是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也在四处看自己的小院,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记住些什么似的。
“吃过了,叔,我来看看”丁一在刘叔身边蹲下,房子里刘婶似乎在骂满仓。他不好直接进屋。
“他娘,别吵了,一哥儿来了,舍不得杀,就不杀,老爷家也不缺咱吃喝”。刘叔半天才回过神,对着屋里说了声。
刘管家招呼过了,为了赶渡船,初更时分就要出发,丁一似乎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跟煮鹤焚琴一起在月亮地里瑟缩了一阵子,回屋将十几文钱递给刘叔“侄儿穷,但穷家富路,这些大子儿,您老带着,一点心意”。
“呵呵,一哥儿,老爷那里什么都不缺,叔就是故土难离,你家紧张,自己留着用吧,唉,说话间,你也大了,再不能胡遛迋,你家的日子......”刘叔说到一半,似乎感觉不妥,轻轻又叹了口气。
“嗯,叔,你放心,小侄已经懂事了”。
刘叔一家推脱不下,最终收下了丁一的十几文“心意”,焚琴舍不得杀的十几只鸭子,刘叔也带不走,干脆送给了他,得,现在这光景,一只鸭子也能卖十几文钱,原本来表达一下心意的丁一,只觉得心底沉沉的,眼角发酸。
一夜无眠,倒不是赶回来的鸭子呱噪,而是丁一一直在思索怎么改变眼前的处境,两个好友的离开让他消沉了半夜,但愁白了头,不去想办法也解决不了问题。
时值秋末冬初,乡野决然找不到出路,必须要到城里去,天快亮的时候,丁一昏沉沉睡去,直到晌午偏才起来。丁秦氏给他端饭的时候,眼底似乎更黯淡了。丁一受不了那种眼神,胡乱扒了几口菜粥,下定了决心,哥好歹也是穿越人士,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人挪活,树挪死,机会是要靠自己找的,等不来,更想不来,先到府城去看看再说!
......
儿子还要去府城混,丁老爷子一下午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逆子”,母亲张氏欲言又止,最终却决定找刘老夫子商量将祠堂林地暂且抵押给祝家给他筹些本钱。
“说好了,只是抵押,年底前,我要把这二十两银子连本带利还上,祠堂林地还是我丁家的,必须写在契约上”。母亲原本的意图是做个样子,实际还是要劝丁一不要再胡遛迋,要么安心读书,要么在家帮庞家刘管家做些时日的帐房。
庞举人不走,刘管家不敢用丁大遛迋,现在主家全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