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干净的小店内,饭菜摆了一大桌,眼前的美丽女子正优雅的喝茶,温和的笑着。
“我叫钟离,今年二十九岁,在民政部的下属单位工作……”
我进行着自我介绍,这是在相亲,作为一个二十九岁的光棍来说,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并坐在一起吃饭,绝对是很幸运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体制内的公务员了?”
大嗓门传来,漂亮女孩旁边正对付着一根鸡腿的身高一五零体重也差不多一五零的球形生物抹着嘴角的油渍,眼里明显升起一丝兴趣,问:“在民政部的下属单位,到底是什么单位啊?钟离,咋们这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吞吞吐吐的,要是嫁给了你,那还得了?”
没错,这球形生物才是我的相亲对象,叫芦花,旁边的漂亮女孩是陪她来的闺蜜宋安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在我们这几千人的小县城,公务员绝对是香馍馍,只可惜我这个公务员和一般的公务员不一样,因为我的具体工作是殡仪馆的烧尸工。
我微微低头说出了我的具体工作,那像是揭开了我不多尊严上的疮疤,血淋淋的疼。
“我们走!”
芦花闻言,胖胖的脸瞬间青紫,像是皮球一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勃然大怒道:“以为是什么公务员呢,居然是这种晦气的工作,还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七婶也太过分了,居然给我介绍这种男人——难道我芦花没男人要了吗!”说罢拉着宋安雅拂袖而去。
小花,你别这样说嘛,多伤人自尊啊,再说人家的眼睛和腿不是在部队受伤的么,是战斗英雄呢……
宋安雅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我看着满桌子的菜苦笑了一下,拖着腿去柜台算账,前台的姑娘一边收钱一边拿眼瞅我,脸上有着明显的厌恶之色,刚刚芦花的声音可是不小,饭馆内大多数人都听到了。
几乎每个听到我的工作的人都是这种表情,我已经习惯了。
将几个没怎么动的饭菜打包,我拖着我的瘸腿回家,居家过日子得精打细算,特别是我每个月还要还一千多块的房贷,这些饭菜也能让我和奶奶对付几顿。
“怎么样?”
一回到家,奶奶便小跑着迎了上来,满脸的期盼。
我苦笑着将经过说了一下,然后将打包回来的放进冰箱里,然后开始换衣服准备上班。
“哎呦,你的命可怎么这么苦啊!”
奶奶悲苦的叫了一声,一边去灵位上香一边抹着眼泪嘟囔道:“老头子,儿子媳妇儿啊,你们怎么不保佑保佑这孩子啊?再过不到一个月他就整三十了,要是再娶不到媳妇儿,我们老钟家可就绝后了啊……”
“奶奶,以后再接着相亲就是了,你孙子可是公务员,找个婆娘该是没问题的!”我换好衣服过去给爹娘爷爷的灵位上香,拍了拍奶奶的肩膀,我们家可就只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了。
“你别忘了黄大仙给你批的八字!”
奶奶哽咽道:“你是冬月十一零点零分出世的,命里极阴之人,要是在三十岁前娶不到媳妇,你就会死的……”
我不信这个!
我说,然后看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便拖着瘸腿赶紧出门,远远的听到奶奶在身后道:“你不信?黄大仙说你命硬,会克死家人,现在咋们家的人死的只剩下老婆子和你一个了,说你在十九岁会遭遇横祸,然后你十九那年被炸断了腿和瞎了一只眼,都说中了啊,你还不信?”
我无言以对,只是走开,在小区里晃悠的大爷大妈们看到我都远远的绕开,诸如那个殡仪馆工人,烧尸工瘸子瞎子等议论声低低的传来,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扬起头,拖着腿去车棚拿我的自行车。
瘸子怎样?老子瘸出了自己的风格,瘸的自在,老子瞎了一只眼,但心中光明!
安慰着自己,跨上我的破自行车,不紧不慢的向郊区而去,我工作的火葬场就在郊区的山里。
冷风呼呼的吹,身上心里都拔凉拔凉的,那些自我安慰,很难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奶奶说的是事实,一出生就死了母亲,父亲两年之后病死,是爷爷奶奶将我拉扯大的,十六岁那年初中快毕业的时候,爷爷也死了,于是结束了学业,参军去了边境地区,不为了保家卫国,只为了能混口饭吃,家里实在是养不活两张嘴了。
在部队我在边境某部的侦查连服役,原本以为日子总算安定下来了,谁知道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踩中了战争时期留下来的一颗地雷,当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一条腿断了,半边脑部也受到了巨大的震荡,最后经过手术虽然抢救了回来,但一条腿已经瘸了,脑部的凝血块无法取出,一只眼睛在外表看上去虽然看不出毛病,但视力却消失了。
这样一来,部队自然是没法呆了,军区将我转业回地方,让地方政府给我安排工作。
一个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又没有什么文化还没背景的人能够安排什么好工作?就这样,我二十岁那年成为了我们这个小县城里殡仪馆的烧尸工。
很快,工作的地方就到了。
火葬场在一处山坳里,孤零零的两栋小楼,周围几里都没有人家,周围冷冷清清的,一靠近就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不过在这里工作了快十年,我还从未遇到过什么鬼啊魂的事情,其实作为一个军人,我也压根不信这个,父母爷爷的死,还有自己大难以及黄大仙的批命,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