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醉居。
杨情正与常醉赏乐。
他平素酷爱音律,况且此刻有好琴在手,便情不自禁要弹上几曲。
琴是好琴,色红而焦,其声古韵。
友是好友,志趣相投,知音知心。
如此之境,信手弹来,一时灵韵飞涌,不可抑制。只听龙吟细细、凤尾森森、渚清沙白、冷月钟笛,令人心似秋月,思入穹宇,如同沐浴于梵乐、馨香之中。
琴声一止,许久许久,常醉才略启双目,似是回味无穷,拍手称道:“绝妙之音,只应天上才有。杨情,三年不见,琴技竟已炉火纯青,堪称当世一绝啊!”
杨情抚琴笑道:“常兄见笑,平日疏于弹奏,今日一时念起,颇有感触,信手乱弹,如何窥得堂奥?”
正淡得兴起,听小福子说起长恨帮摆擂比武之事。
杨情道:“常兄,你看此事如何?”
常醉道:“长恨帮以为如此可了却恩怨,殊不知一旦摆起擂台,就不单是恩怨之事,还会招至武林纷争,只怕更加棘手。”回头问小福子:“打擂何时开始?”
“今日午时,少爷,你要去吗?”
常醉向杨情望了一眼:“此番盛事,定要去看看。”
杨情点了点头。
武阳门外,人头攒动,已是挤得水泄不通。
中间一块空地之上,置起一座擂台,十丈见方。擂台四周尽竖高旗,随风猎猎作响。后面一屏大幕,上书“长恨”二字,字有桌面大小,笔力遒劲,恨意跃然其上。
擂台左边不远,便是武阳门楼,镂花木雕的楼身已为风雨所蚀,残破得树皮一般,楼顶上琉璃青瓦也结满藓苔,显得古旧、晦暗。如果不是微微有些暖意的阳光,人们只会感到沁人、阴森的寒意。
也许正是这寒意搅得人心里发慌,人群中不断有人大喊:“鲁三通,还等什么,长恨帮是不是怕了。”
鲁三通坐在擂台中间,左面是雷万钧,右面是言鬼鬼,三人俱是脸色阴沉,心事重重。
午时已到,鲁三通正要发话,已有声音传了上来:“鲁帮主,既是了结恩怨,就别再婆婆妈妈,我先领教了。”
只见一人自人群中翻身而上,已站在擂台中央,一身麻衣短襟,手握流星双锤,凶神恶煞。
鲁三通见此人甚是无礼,一使眼色,帮中一名青衣少年拱手上前,道:“我来会会这位朋友。”当下拉开架式。
那汉子也不答话,一舞双锤,向前一跃,已流星般打来,青衣少年不敢怠慢,左躲右闪,腾、挪、跳、跌,避过几招。待那汉子露得空门,左手一操锤链,右手一拳打出,便将他打下台去。
台下一片哄笑,那汉子跌个人仰马翻,灰溜溜鼠窜而去。
台上青衣少年双手一揖道:“领教了。”
鲁三通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紫色脸膛微微显出一丝和色。
青衣少年大受鼓舞,信心备增,朗声道:“哪位朋友还敢上来?”
“小厮太过狂妄,待我来收拾你。”
话音未落,台上已出现一名中年人,他倒是颇识礼节,向鲁三通揖手道:“在下‘小阳门’李越龙,来报掌门被杀之仇。”瞅了一眼那青衣少年,便挥拳打来。
青衣少年求胜心切,不想此人极难对付,几招过后,败相已露,又停不下手。一招不慎,被中年人一掌劈中后脑,顿时站立不稳,仆倒在地。尚未起身,中年人已抽出腰刀,一刀劈下,眼见青衣少年难以活命,忽听“叮”一声,中年人长刀脱手。
鲁三通眉头一紧,叫人扶那少年下去,向中年人道:“他既已败,何必再下杀手。”
中年人气极,怒道:“我‘小阳门’掌门被杀,这是血债血偿,若不流血,不死人,怎能叫报仇?若你不服,咱们都拿了兵器,杀个痛快。”
台下人群立即爆出一片应和之声,鲁三通只得应允,比武继续进行。
中年人不久便被一名褐衣帮众打下台去。
紧接着上来寻仇之人都拼死力搏,战斗越发惨烈,已有三名长恨帮众身负重伤。
鲁三通见事态不妙,向四弟使一眼色,言鬼鬼站起身来,令台上一名帮众退下。自己走到擂台中央,高声宣战。
杨情、常醉远远坐在对面茶楼之中,待看到言鬼鬼出场。心想此人前日被火弹所伤,今日便已痊愈,不愧天生神力。
一名使枪的五岳会的弟子上台挑战,几招之间已被言鬼鬼打下台去,连长枪也未出手。
常醉笑道:“这些江湖人自视甚高,争着赶来出丑,确实可笑!”
杨情道:“这才刚刚开始,长恨帮此番怕是讨不了好。”
常醉道:“他们如此也是逼不得已,若不以此立威,今后恐怕难以立足,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便是一条不归之路,永远没有回头的可能,谁狠、谁拼,谁才能活得下去!”
倏地,听得马蹄声响,众人寻声望去,一人一马已到武阳门楼。
马上素衣之人也不落地,足尖一点,借马鞍之力,蜻蜓点水,眨眼间掠上擂台。
此人玉树临风,面色凄白,虽稍显瘦削,但英气内敛,双目神湛,单就刚才那一身轻功,已显功力不弱。
言鬼鬼操刀在手,问道:“你是何人?”
台下人群寂寂无声,显然也不认得这素衣少年。
那人道:“家父于寒烟,你可认得?”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只晓得两年之前,于寒烟病逝之后,原来京城第一大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