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记得那日,外面的北风张牙舞爪,尘土随风席卷而来,撕扯着大地。
徐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透过店里的橱窗,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混沌天地。
他在电话里缓缓开口,说,“一一,今天我上班的时候,遇到林溪了。”
我错愕地愣在那里,突然笑了,“徐阳你开什么玩笑呢!林溪在美国,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
“我说真的,我看到他了。”
我伸手擦了擦玻璃,“那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晚回家之后,我躺在床上,突然无法抑制地思念着我们之间那段甜蜜的过往。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相遇,也该形同陌路才是。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哪怕只是听到一丁点有关他的消息,在我的心里,也会由层层涟漪,蔓延成千涛万浪来。
我骗得过别人,却总骗不过自己。
林溪,他回来了,他在a市。也许现在,就在我的楼下。
第二天,风和日丽,狂风吹过的天空,一碧如洗。饭桌上,我一直留意着爸妈的对话。照以往的习惯,林溪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林溪有了什么新的消息,他们必然会在饭桌上提及。只是那天我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餐,也没有听到他们提起任何有关于林溪的话题。
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耐不住性子,装作无意地提了句,“听说林溪回来了。”
不期然,竟看到爸妈同时愣在那里,那时的他们正要夹菜,筷子伸在空中,突然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看到妈妈慢条斯理地把筷子放下,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问我,“你听谁说的?”
我也愣了一下,才答道,“一个朋友。”
“林溪在美国呢!认错人了吧?”爸爸喝了一口汤,边去夹菜边开口,样子颇是随意。
我正想反驳,张了张口,却又无声地闭上。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林溪他在哪里,有没有回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顿饭吃完之后,我去用冷水洗了个脸。既然回不去,就让它们全都活在回忆里。
我再也没有打听林溪的消息。我的世界里,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林溪。
这个人,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从店里回来取东西,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时已是隆冬时节,我们小区院子里的红梅正在雪中吐蕊。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纷纷的大雪里,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分明就是林溪。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让我紧紧地尾随他而去。那天我穿着一双带跟的靴子,走在路上有很大的声响。为了不被他发现,我把鞋子脱掉拎在手里,双脚踩在融化了的冰雪上,格外的刺骨。
我还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走得很慢,好在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直到他开门,进屋,再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溪他……果真回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扇酒红色的门,突然飞快地跑上楼去,换了袜子和靴子,就往楼下冲去。
我站在门口敲门许久,分明听到陈阿姨喊了两声“来了来了”,却迟迟没人开门。
想来,是林溪看到是我,懒地待见我吧!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门却开了,陈阿姨神色古怪地看着我,笑道,“一一啊,快进来坐。”
于是我果真进去,边四处张望边说了句,“阿姨,林溪回来了呀?”
陈阿姨分明脸色一僵,开口的时候却又是笑容满面,“怎么会?!你忘了,他在美国呢,他现在在美国过得很好,还说打算在那边定居呢!我跟你林叔叔都在计划,今年过年要去美国……”
“这样啊……”我讪讪一笑,“他跟小曼姐……快结婚了吧?到时候也在美国吗?”
“嗯。”
“那……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
“怎么会呢?”
我看着陈阿姨愈发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阿姨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去看看医生?”
“咳,没事儿,可能就是有些累了。”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迟疑地开口,“这一屋子的中药味,是您在吃药?”
“啊……对啊对啊,是我在吃药,”陈阿姨向厨房看了一眼,冲我尴尬地笑笑,“一一啊,阿姨得去煎药了,要不你……”
“嗯,行,您去吧!我也得到店里去了……”我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阿姨笑道,“如果林溪回来了的话,阿姨,您可一定记得告诉我一声。”
果然,陈阿姨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关上门,终于不得不承认,我被骗了……
林溪的鞋子在门口摆着,刚才我看到他穿的那件大衣,也在晾衣架上挂着。
可陈阿姨说,他没有回来。
难道我们俩,从此以后,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我苦笑一声,回屋拿好了东西,打算给念念们送去。
却在去往手工店的路上,突然察觉出不对劲来。
如果不想再见到我,搬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要骗我说去了美国?
陈阿姨对我态度大转,可能是因为觉得有愧于我,但是,为什么我爸妈也要瞒着我?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跟林溪的事情?
等等,上次徐阳说,他上班的时候,见到了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