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神君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南台岛与天帝重修旧好,甚至交情更甚以往。因祭礼而损失惨重的天族就此打消动乱的念头,天帝不过一个丰阳,南台岛则是整个缥缈海族。
“桄居的目的就在于此。他的目标从不是天帝,能杀了天帝最好,但天帝出身骁勇之族,是身经百战的猛将,燕初能在那种境况下杀他并不容易。”
傅久久拿着一根竹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石桌。木灵修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听得入了迷,也不知道咬下去。八夜正襟危坐在久久对面,听得也很认真。
“他不过是想将各个天族的心思推波助澜一把。天帝是丰阳族人,这个事实会削弱天帝的威信,会让人产生不平衡感。桄居只不过把这个不平衡感放大了。”
“可是……燕初死了呀……”木灵修不解。
燕初死的不值。
傅久久也这么觉得,可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现在的六芒肯定是假的,我已经让羲鸢送信到南台,提醒了四瑜。你什么时候回去?”她偏头看向八夜。
“久久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
“为什么?”
“……”傅久久沉默,木灵修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伸向第二块糕点的手缩回来,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不安道,“我去看看涵芝。”
似火的背影逃得飞快,傅久久轻叹,“我已经被天族驱逐了。”
南台出了个妖神,这是莫大的耻辱。
“为什么被驱逐?”
“因为我是妖神。”
“为什么被驱逐?”
“因为……”傅久久猛地收口。如果她继续,他们的对话是不是会永远循环下去?
她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等到我再不用畏惧他人的时候,我就会回去。”
“什么时候才算不用畏惧他人?”
傅久久发现,也许八夜有点黏她?还是对她有意?故意学着阿远的说话习惯?她不是没有想过八夜会不会就是阿远,可阿远是在她面前死的,这个世上再不会有这个人,而八夜的神息也和阿远不一样。
八夜见傅久久不答话,便自发问,“是不是等别人都畏惧久久的时候,久久就可以回来?”
傅久久天生残缺,无论如何也修练不出高深的修为,怎么能让别人都畏惧她!?
“……也许吧。”她这么说,是为了八夜不再烦她。
八夜突然起身,在久久面前站定。傅久久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有些不自在。八夜倏地蹲下,仰头看着久久的脸,用她从未听过的认真语气问,“那我成为天帝后,久久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我会保护久久。”
“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久久。”
“久久可以去任何地方。”
“我会陪你去任何地方。”
——若是南台没有隐世,成为天帝的,该是这位神君的。
成为八夜神君的妻子,比天后更为尊贵,她将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八夜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动,似是想抓住久久的手。她在这个念头形成的一瞬间猛然跳起,惶恐地朝后倒去。头磕在小亭的朱红柱子上,有些疼。可傅久久没有心思注意那些,满脑子都是八夜的话。
他想娶她?
傅久久无法遏制逃离的念头,如果不是木灵修跑过来,她恐怕真会这样做。
“久久!涵芝不见了!”
她带涵芝回淼城已有半月,在知道傅久久不会告知恒楚她的去处后涵芝才放下心来。涵芝的性情大变,终日郁郁寡欢,满腹心事。傅久久从不过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说。
涵芝怀着身孕,跑不了多远,木灵修发现的也早。傅久久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块粗粝的大石头上,隔着漫漫黄沙,遥望着焱城的方向。
这里离淼城不远,也不算偏僻,她没有暗自出走的意思。傅久久松了口气,又冷下脸骂她,“你是嫌不够麻烦我吗?”
这句话好像触到她的软肋。一直没有哭的涵芝将头埋在膝盖间,嘤嘤啜泣。是的,她一直在麻烦傅久久。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下这等丑事,在陌生的地方,依附着一个陌生的人过活。她的内心遭受着多重的谴责,“我……我受不了了……你不要管我了……”
“不管你去死吗?”
“……”
傅久久沉着脸,强硬地掰过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傅久久的眼神阴沉且犀利,让涵芝有些害怕,“死不死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我救了你,你死之前就得还。你救的那个人是谁?他和天帝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多少?你说!说完你就去死!”
冷血无情的傅久久反而激起了涵芝的暴躁因子,她突然狠下脸,打掉傅久久的桎梏,顶撞她,“我不!你要杀了他吗?你杀不了他!他是陆远白!他就是!”
他不是陆远白,傅久久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使他在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坐在床边,模仿着阿远的语气蛊惑她,他也不是陆远白。傅久久很轻易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在她看来,他模仿的还没有八夜像。
涵芝只是在自欺欺人,她爱上了他,她在包庇他。
“哼!”傅久久俯视着她,像俯视着一只蝼蚁,“还有力气顶嘴就回去。”
“我要去焱城!”涵芝起身。
“去找死吗?”傅久久冷笑。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涵芝垂下头,乱发散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你是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