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隐隐可闻栖鸟的鸣叫声,仿若在奏鸣一曲美妙的清歌,伴随着秋风忽高忽低,或远或近地层层越入耳中,最后化成一股绵绵柔柔的欢愉与惬意在心间潺潺流动。佳人眸中那抹似涓涓秋水般软惜的羞色,着实让人不忍移目。杜骛被佳人的“轻咳”惊醒,回神过来,若无其事笑笑,“北疆战事吃紧,定亲王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弃他独自迎敌,不日我便要回北疆去了。”
杜骛见佑昭只顾垂首避着他的目光,并不应声,随后又换上郑重的口吻道:“京城形式看似明朗,实则暗潮汹涌,杜某能去北疆躲一躲也好。两位施大人在朝堂历练数十载,想必已深喑为官之道,明白此时切忌随波逐流去站队,向二皇子或四皇子任意一方投诚都不算明智之举,唯有独善其身才是长久之道。”
杜骛善意的提醒让佑昭微微有些感动,当年杨汝炜若是能如杜骛这般把亲人安危看得重些,仕途看得轻些,兴许便可躲过那场大祸,与她安稳度日至今。杜骛又等了半晌,仍无回音,无奈抱拳道:“七姑娘多保重,有缘再见!”说完绕过佑昭,向前走去。
佑昭望着地上被杜骛长袍带起的红叶,心中一急,脱口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杜侯爷万事小心……。”声音愈说愈低,看见前方的杜骛回首过来,冲自己扬唇微笑,她又心虚道:“我不过是替易谣姐姐关心一句,杜侯爷莫要多心……。”
“易谣?你是说谦弟的堂姐?”杜骛一脸茫然问道。
“你不是正和易谣姐姐说亲呢,装什么糊涂。”佑昭有些尴尬,小声嘀咕道。
杜骛眼底含着笑意,反问道:“哦,是么?此事连杜某都不曾听过,七姑娘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佑昭一时被问住,支支吾吾道:“兴许……,你二叔和二婶还没同你说吧。”
杜骛略往回挪了几步,似笑非笑,半是关切半是叮嘱道:“七姑娘年纪轻,心思浅,别听风就是雨,省得被人诓了去。还有我杜某人的婚事我自个儿做主,谁也不能强迫了我去。”
佑昭杏眼瞪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儿来,而杜骛却已扬长而去,渐行渐远。
待佑昭回到花厅时,花厅已人满为患,好容易才挤到周氏身边儿,恰巧听上首的一位花甲老妇人唤道:“哪个是施家的昭丫头啊。”
佑昭顾不得疑惑,忙上前见礼道:“佑昭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安好。”抬眼瞟见沈夫人和易谣正一左一右恭敬服侍在这位老妇人身侧,她心下立时了然,想来这位老妇人应是清远侯的嫡母。
沈老太太颇有兴致道:“老婆子眼花了,昭丫头再靠近些,让我好好瞧瞧。”
佑昭瞬间感到四方八方投来的寒光,但脚下不敢耽搁,旋即往前移了几步。自从嘉德之乱后,清远侯沈士廉常沐皇恩,多番被嘉奖,满朝文武眼红得紧,沈家两房嫡出的一女一子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遂今日沈老太太的一举一动颇受厅中贵妇和贵女们的关注。
周氏眼神闪烁,凑趣笑道:“我这个女儿一直养在镇江,没规矩惯了,比不得京中的小姑娘们教养好,让沈老夫人见笑了。”
沈老太太看清佑昭容貌后,略怔了一下,笑道:“施二太太谦虚了,瞧着小模样长得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一处儿不好的。怨不得我那大孙子天天儿把昭丫头挂在嘴边上。”随后拉佑昭坐在身旁,又问起了生辰。
厅中的贵妇见惯了此种场面,心里都明白,两家这是有说亲的意思了。没想到,却听沈夫人笑着插话道:“我这心里甭提有多羡慕周姐姐了。唉,我就没周姐姐儿女双全的福气,若是谦哥能有个昭丫头这般漂亮、懂事的妹妹,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沈夫人话音刚落,花厅中的气氛便滞了一滞,众人脸上的神情皆变了变,连沈老太太拉着佑昭的手都略显僵硬。易谣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痛惜之色一闪而过。唯有佑晗在一旁幸灾乐祸,心里痛快不已,沈夫人此言几乎断了佑昭和沈易谦结亲的可能性,暗叹自己的嫡妹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佑昭的心也仿佛被银针刺了一下,又痒又疼,自打相遇以来,沈易谦从不掩饰对她的倾慕之意,两世为人的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热烈且大胆的情意,难免心中会生出些许向往。只有沈易谦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重回了那段青涩岁月,她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但有些事情经历了便再也抹不去了,她和杜骛一样,他们心心念念的初心再也寻不回了。沈易谦对于她此时的心境来说,终究太过稚嫩,不过是一场少女才该做的美梦,梦醒了便醒了,一声叹息便也罢了。
周氏虽还笑着,但眸中的怒色却显而易见,冷声道:“沈夫人说笑了,有谣丫头这般出色的侄女也是一样的,我们昭丫头可不敢与你们沈家的女儿相较。”
沈夫人听出周氏的不满,连“妹妹”都不肯再唤她,眼见是要生分,遂岔开话头儿道:“周姐姐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今日可一起来了?”
佑晗苦等半日,终于有人提起她,忙敛一敛衣衫,含羞上前给沈夫人道了万福。周氏沉一沉气息,淡淡道:“这个便是晗丫头,前两年我不在京城,多亏我家老太太帮着照看她。”
沈夫人略瞧了瞧佑晗,颔首道:“也是个俊秀的丫头,怎么不见你常出来走动?”
佑晗得了夸奖,面上染着红晕,腼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