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小年夜,男人们都忙着在院中祭祀灶王爷,女眷们无所事事围在一起喝茶、闲聊。
“听说今儿晚上是四皇子代替皇上在宫中祀神。弟妹,此事当真么?二弟可和你提起过?”冯氏小声问道,见周氏点头,又有些不可置信,“这……,咱们乾朝立太子,素来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是越过二皇子直接立四皇子为太子,岂不是乱了祖宗规矩。”
周氏不置可否笑笑,“上头儿怎么吩咐,礼部便怎么准备,旁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冯氏见周氏不愿多谈此事,多少有点儿失望,倒是慧姨娘饶有兴致道:“自古子凭母贵,林贵妃得宠,皇上偏爱四皇子也是人之常情。”说着眼睛还有意无意地在文侓和文仲身上打转儿。
冯氏听慧姨娘肆无忌惮地宣扬“持宠便可乱纲常”的理论,立时不悦道:“哼,一个全无家世的低贱乐伎,即便飞上枝头得封贵妃,最多也就是个只能以色侍人的孔雀,还真以为能变凤凰呢。四皇子朝中无人支持,想要登上太子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人家二皇子可就全然不同了,有个在内阁当首辅的外祖父,姜阁老随便在朝堂上呼吁一句,那定是百官相随啊!”
冯氏这话说得十分僭越,在的场人皆有些变色,只听门外一声怒喝:“住嘴,妇道人家懂什么,只会乱嚼舌根。”施湛祭完灶神回来刚好听到冯氏这番言论,立时怒不可遏,给施老太太见过礼后,又忍不住骂冯氏道:“平日里连个内宅都管不好的人,还有脸指点江山,我都替你害臊。”
冯氏被施湛戳到痛处,眼底已有泪意涌上。
施老太太不愿见好日子里生争端,遂打断施湛道:“好了,内宅妇人之言你又何必认真。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便提醒你和老二一句,越是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越该拎得清,千万别学那些个糊涂人参与储位争斗。既然没有人家破釜沉舟的勇气,也别羡慕人家险中求来的富贵。”
施湛和施澎闻言皆肃穆应下。
施湛又道:“母亲说得极是,儿子心里有分寸。等初二见到佑暲和姑爷,这番道理我也得给他们说说。”
“怎么,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关于亲家的风言风语?”施老太太担忧道。
施湛摆摆手,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杜家和沈家一个支持二皇子,一个支持四皇子,政见不合,前些日子两家闹得有些难看,连杜侯爷和沈家姑娘的亲事都就此作罢了。”
施澎也插话道:“说来说去还是杜侯爷聪明,一直躲在北疆,倒是图了个清静。”
佑昭听到“杜侯爷”三字,脸上忽然慢慢绽放出笑容来,旋即又浮出几朵红晕。
佑晗将这个笑容看在眼里,生出几分好奇,转眼看见佑昭手中的戏文,心中了然,玩笑道:“七妹妹看什么书呢,竟笑得这般开心,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一乐。”
佑昭被惊了一下,书卷险些从手中滑出,思来想去也没有好说辞,大人们正在谈论朝政,听着这么严肃的话题还能笑出来,这可如何解释啊?
施老太太见佑昭面色绯红,傻傻愣在座位上,反而兴致更浓,笑道:“你这孩子,性子最是活泛,这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佑昭沐浴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结巴道:“没什么……,只是在看戏文而已……。”
佑晗笑着瞥一眼佑昭手中的戏文,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呢,原来是杨家哥哥送给七妹妹的戏文。”她特意咬重“杨家哥哥”四字,随后又欢快地往前跑了两步,像只正要展翅的蝴蝶,和施老太太撒娇道:“祖母,您是不知道。起初在镇江时,杨家哥哥便只和七妹妹要好。他这几年送给七妹妹不少好东西,我就只有眼红的份儿。”
虽说“童言无忌”,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施老太太脸上笑容渐淡,无意中瞥见佑昫脸上也挂着一种非常不自然的神态,她正咬唇盯着佑昭,眼底透出的光芒仿佛有点儿嫉妒,又有点儿冷冽。
施老太太心底暗叹,原来姑娘们已不知不觉长大了,该长和不该长得心思都有了。
念蔷用目光稍稍安抚气得发怔的佑昭,替她解围道:“晗姐姐可别冤枉杨家哥哥,小时候我去镇江小住时也常见他给你送东西。若是我记得不错,姐姐现下书桌上摆着的汉玉邹鱼笔架便是杨家哥哥送的吧。”
念蔷不但巧妙地撇清了佑昭和杨汝炜的关系,还顺带着戳穿了佑晗夸大其词的言论。
佑昫顿时喜笑颜开,气定神闲道:“六妹妹,你也太小心眼了吧。七妹妹年纪最小,咱们合该让她些。你倒好,还惦记上妹妹的东西了。”
佑晗气节,一时反驳不出话来,索性坐下专心品茶。她愈看念蔷愈不顺眼,佑昫和佑昭压着她就算了,如今连个外人都敢三番两次和她对着干。
大人们只当小孩子拌嘴,都没往心里去,接着又聊起亲戚们从松江捎来的年货,正说得起劲呢,却听佑晗忽然问道:“咦,既然年货到了,怎么不见我大伯公家的佚堂哥啊?往年的年货不都是佚堂哥拿过来么。”
施老太爷大哥家的子孙皆未出仕,佑晗口中的施文佚是施湛和施澎大堂哥的儿子,在京城做些小生意,他常用货船帮松江府的亲戚们往京城拉东西。
施老太太道:“今年你佚堂哥带媳妇回松江过年,不和咱们凑热闹了。”
佑晗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