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在面面相觑间,孔嬷嬷灵光一闪,大惊道:“莫不是有匪徒劫船,听说每到漕运繁忙时节,但凡大点儿的渡口就会有许多值钱货物滞留。徐州作为河道要塞,眼下商船鳞集,正是最招匪的时候。
周氏听到孔嬷嬷一言,慌忙拉起佑昭欲回船舱躲避,嘱咐孔嬷嬷道:“我也瞧着不对,找个腿脚快的去官府报信儿。再找几个强壮家丁盯好对面,倘若真是匪徒劫船,出门在外也不好不帮忙,能撑到救兵来便好。”
孔嬷嬷还未来得及喊人,便听到自家船头也传来一阵乱哄哄吵嚷声,脸色黑沉,大喊道:“二太太,怕是贼人也上了我们的船,您快带姑娘避一避。”
只是孔嬷嬷提醒得太晚,此刻已有四五个蒙面匪徒正朝摆着席桌的船尾赶来。须臾间,周遭已乱成一片,呼救声,器物碎裂声,武器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周氏大惊失色,拉起佑昭转身就跑。但那几个匪徒身法轻巧,素来养尊处优的周氏和佑昭又怎能抵得上他们敏捷,二人晃眼便被追上。
几个匪徒看周氏和佑昭衣饰华贵,料想她们二人定是这船上主子,遂直冲两人而来。佑昭躲避不及,眼看匪徒即将袭身,惊惧之下,紧闭双眼,鼻间已能闻到匪徒身上的腥臭味,绝望之意迅速蔓延开来。佑昭在心底无力地呐喊:我不甘心,老天为何如此戏弄我,失而复得的美好,竟然如此短暂!佑昭思绪飘忽,满腔皆是怨念与无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噌”的一声,忽有一阵劲风拂面而过,接着耳中又传来匪徒痛苦喊声。佑昭惊奇不已,睁眼一看,缠着她的匪徒不知被哪里来的箭矢射伤了手臂。
顷刻间,又听到“噌噌”几声,几箭接踵而至。几个匪徒尚未反应过来,便俱已被射伤右臂,手里的武器“哗啦啦”全掉在了地上,显然放箭之人并不想伤他们性命。
“好精准的箭法!”佑昭不由地暗自叫好。她见周氏也暂时脱险后,开始环视四周,寻找那放箭之人。当佑昭目光投向岸边时,发现有一魁梧奇伟的黑衣男子,正骑在马上拉弓放箭。因天色已晚,岸上又灯火不明,佑昭并不能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接着又是几箭飞来,此人便解决了前来船尾增员的另外几名匪徒。
然而就在此刻,佑昭听到身后有呼声迫近,遂转身探看,原来是隔壁船上涌下一批人,正朝着施家大船跑来。是敌是友尚不明了,佑昭的心旋又提了起来。岸上的黑衣男子看到此景后,却乍然停手收起弓箭,骑马飞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佑昭疑惑不解,心跳骤然加快,勉强站起来扶着围栏,紧紧盯着隔壁来的这些人。只见他们甫一登船便开始与施家船上的匪徒打斗起来。佑昭这才放下心来,深呼了一口气,想来是隔壁船主制服自家船上的匪徒后,特地派了人赶来相救。
佑昭瞧着邻船来的人,个个都有拳脚功夫在身,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家仆,带头儿的居然是个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那少年面容文秀,略显消瘦,但身手却一点不含糊,三两下便能撂倒一个匪徒。这些贼人右臂有伤无法再用武器,没一会儿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驻守在渡口附近的官兵赶来时,两船匪徒俱已被绑着手脚,扔到了岸上。
周氏一个内宅妇人,从未经过如次凶险之事,此刻正被绿湖扶着大口喘气。幸好有孔嬷嬷提醒,周氏才回过神来,忙向那少年谢道:“多谢小公子搭救,不知可否留个姓名,日后也好登门致谢。”周氏瞧着少年有些面善,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躬身道:“夫人切莫说谢,若要细细论起,还是我们连累了夫人。我和母亲由常州府出来,乘船北上,不料三日前所乘船支在徐州附近的水域触上礁石,撞裂了舱板,遂一直留在此地修补。想来是停留这几日被那起子贱人惦记上了,夫人本是过路,却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
周氏听到“常州府”三字,面露思容,又看少年知礼善言,气度不凡,试探问道:“小公子可是姓沈?你母亲又是否姓郑?”
那少年眼睛瞪得浑圆,惊诧道:“夫人从何得知我与母亲的姓氏?”
“若我猜得不错,你定是易谦,谦哥儿了。”周氏看他神情,轻笑一声,“我原也是常州府人士,我母家与你外祖家是世交。我和你母亲更是自小相识的闺中姐妹,后来我们前后脚嫁入京城。你母亲嫁入了清远侯府沈家,而我嫁进了施家。只是入京没几年我又随夫调任到了镇江,细细算来我俩已有六七年未见。今日倒是巧,原来是自家人呢。”
周氏说完也不管沈易谦有没有听明白,又激动地拉佑昭过来,“这是你佑昭妹妹,你俩是同年生的,你只比她早几个月出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你俩常常一起玩儿。”
佑昭和沈易谦见过礼,再次谢道:“今日多亏沈哥哥搭救,我和母亲才能幸免于难。”
沈易谦已对眼前的女孩儿印象全无,但见她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已出落得仙姿玉色,袅袅婷婷,不由红了脸道:“既然是熟人,昭妹妹又何须客气。”说完也不敢看佑昭,逃一般地跑回自家船上去请沈夫人了。月榛几个用帕子捂嘴偷笑,看见佑昭斜眼瞪着她们,这才收起笑声。
眨眼间,沈夫人便又携沈易谦回到了施家船上,比周氏还要激动,用帕子擦着眼角,哽咽道:“这都多少年了,周姐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