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之后,亲戚们都散去了,接下来就是头七。
外公家院子顿时冷落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头七是重要节令,作为外孙我也不想缺席,也没有忙着赶往沈城。
闲暇时,二舅交给我一封信,是外公生前让他转交给我的。
这封信也不知道外公什么时候写的,信纸已经泛黄,应该外公怕他去世时,我无法及时赶到跟前,事先准备好的。之前忙于丧事,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都抛到了脑后,二舅更是如此,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外公信上说我出生时正值鬼门大开,偏偏又出生在大凶之地,所以命格奇特,福祸相依,对于我的命相他也看不透,也无法给我改命换运,尤其百鬼围宅,使我身中鬼咒,注定今后百劫缠身,望我好自为之。
外公在信中还交代,为了不让我过早夭折,这些年他强行将我的鬼咒劫运转嫁到他自己身上,我才和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只能靠我自己了。
而他临去世前,窜入我体内的那团阴冷黑气,正是所谓的鬼咒,也是我出生自身携带的凶煞之气,一直被外公用黄符强制压在自己体内。
对于这本无名线装书的详情,外公并没有提及过多,只是说这是祖上传下的一本奇书,叮嘱我有时间多看看,对于我有好处,而且和梦中一样,再三叮嘱我只有不断修阴德,才能化凶为吉,转危为安。
至于母亲及我出生地的情况,一句都没提,让我有些失望。
转眼过了头七,小姨返回内蒙,我也开始打点行囊,二舅挽留了几句,二舅妈却没有吱声,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二舅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
由于外公从小疼我,远好过其他孙辈,二舅妈以前就说外公偏向。尤其这几年,看见我大了,她一直担心外公会把老宅留给我,心里不免有了隔阂。
对于这些事情,我心知肚明,二舅也知道,所以没有强留。
我委婉地提出老宅的事,自己不会掺合,让他们自行处理,只是外公留给我的东西我要带走,留做纪念,那些东西二舅妈他们都看见了,不值钱,再说留给他们也没用,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当二舅送我上了从镇上到县城的中巴,我心里五味杂陈,挥挥手告别二舅,呆呆地看着窗外,眼内一片茫然。
外公走了,最亲的人都走了,感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从自己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小学时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而接着唯一的姐姐,也在突然爆发的滚滚山洪中失踪不见,如今连外公也走了,现在自己完全成为了一叶浮萍,失去了根,空荡荡的,茫然而无措。
“老甲,你的工作咋样了?”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这几天一直在老家呢!我外公没了,下火车就直接回来了,今天坐车正准备去沈城,你在哪儿?”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打电话的是我死党大凯,他是我小学和高中同学。
他老家距离外公家不远,可以说和我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后来他爸包工程发了财,全家搬到县城去了,当时他死活不想去,被他老爸胖揍一顿。
到了高中,没想到我们分到同班同寝室,可惜这小子有了钱,太爱显摆,整天不务正业,复读二年,才考上沈城一所大学,今年正好毕业。
在我准备回沈城时,给他打过电话,不料正巧他回家了。
“老甲,你没事吧!怎么没有说一声啊!”听我说完,知道我心情不好,他声音顿时降了下来。
这小子还在县城家中,当即我们约好在县城见面。
我刚一下车,便看见长大五大三粗的大凯,他是开车过来的,拍了拍的肩膀,伸手接我的行李,塞进了车里。
“外公没了,你怎么我告诉我一声啊!太不够哥们了!”到了住处,他扔给我一瓶饮料,然后抱怨了一句。
小时候我们经常厮混在一起,他经常来家里,对外公自然也很亲近。
“别提了,我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了!来不及了!”我摇了摇头,身子后仰着,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几天来忙乎操办丧事,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如今精神一放松,我才感觉身体说不出的疲惫,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没说几句话,我便躺在大凯的床上睡着了,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大凯现在一个人住,见我精神好多了,他提出带我出去大吃一顿,我说不如买回来吃,于是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还有啤酒。
为了避免我想起外公伤心,大凯扯着我一边喝酒,一边聊起杂七杂八的事,虽然平时也联系,他还专门去星城看过我,但还是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人一喝酒,话就容易多,什么同学,什么女人,放肆抨击社会上种种奇葩,最后也不知又谈了些什么,两人嬉笑怒骂之间,喝得昏天黑地,四仰八叉躺在地毯上,一直醉到半夜。
“兄弟,我想好了,我先不回沈城,明天准备去蟒坝村去看看!”坐在沙发上,我点上了一根烟,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想去那鬼地方了,你忘了,那地方便变成**了!”当我话一出口,面带疲倦的大凯,险些跳起来。
“那只是人瞎说的,人讹传讹。你知道,我出生在那里,尽管没有亲人了,现在外公也去了,但我还是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