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幸村的父母来得越来越少了。
可以猜到,他们为了联系上那位鸠山医生正四处奔波着。
幸村站在医院的公用电话旁,耐心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
“雪乃,哥哥很快就会回家的哟,雪乃不哭啊,乖。”
电话那头有小女孩细声细气的哭:“哥哥……哥哥是不是要离开雪乃了,和啾啾一样?”
啾啾是幸村雪乃以前养的一只鸟,在不久前死了。
幸村愣了愣,才笑了笑:“哥哥过不久就去看雪乃,好不好?”
听到他这样承诺,那头的孩子才止住了哭声,软糯乖巧的答一句:“好。”
千川睦和站在大厅里,百无聊赖的看墙上电视里播的新闻。
“走了。”
幸村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
“哦。”
答过之后她才发现不对。
她探究的望着他的背影。明明从早上起精神就很好,也没有发烧难受,偏偏他还是能看见她。
这种情况很不寻常。
她只有两个猜测。
一是,她的魂体更加容易被幸村发现了,这要归结到她以及她身体的问题上。
二是,幸村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某种程度,让他能随时看到她。
两种都很危险啊……
她跟着他走了一会,在他进病房时没有停留,笔直往前走。
她知道“她”住在这一层的最里面一间。
穿门而过时,如她所想,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比起住院时瘦了许多。一向健康红润的脸色也被苍白代替。在自己的身体上看到这种柔弱的样子,她颇为不习惯。
她的妈妈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本故事书。
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安徒生童话》,原文版。
她安静的蹲在床边,仰头看着母亲的侧脸。
她的妈妈自幼在丹麦长大,成年后才回了日本,后来与千川健太郎相恋,结婚,生下了她和晴人。
千川睦和的妈妈是个美丽的人。时间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还是记忆里的那般模样。
她总爱笑着摸千川睦和的头说:“睦和听懂了吗?”
千川睦和总爱用日语响亮的回答一句:“听懂啦!”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爸爸在看书,晴人在打游戏,她听妈妈讲故事,还不停的问让人发笑的问题。
小时候……
她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什么,一下子抓不住。
她苦恼沉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千川睦和回到病房时,幸村正在给雏菊浇水。
她站在他身后,探头去看:“雏菊什么时候会开花呢?”
“很快就会开花了。”
幸村垂眼看楼下行走的人,有好几个穿着短袖。
“快要夏天了呀。”
这提心了千川睦和。她粗粗估计,自己也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了。
“夏天啊……”
以前是充满蝉鸣和汗水的季节,现在只剩下了冰冷的魂体和一片黑暗的未来。
她浑身落寞气息,幸村看一眼她,忽然轻声问:“灵体桑刚才去了哪里?”
“刚才?”千川睦和眨着眼,回过神来:“哦,去看了下我自己。”
“你自己?灵体桑的身体也在这家医院?”
幸村感兴趣的问。
“是呀,我是出了事故被送来的。现在我的身体就在这家医院,我妈妈正在给那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讲故事。”
她松松的揽着手,语态调侃,还能自嘲。她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至少不要从头到脚的凄惨。他们都是受到了命运挑战的人,一点点悲伤都能传递给对方,她不想自己给幸村带去这种负面情绪。
“我有一个妹妹,叫雪乃,她在家常常让我讲故事给她听。”
幸村回忆起四岁的雪乃,莞尔一笑。
“我第一次见到幸村,你那时正在给医院的孩子讲故事。”
千川睦和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给我讲讲你妹妹吧!”
她对幸村雪乃是好奇的,有一个美人哥哥和美人妈妈,她觉得,幸村雪乃作为女孩子,肯定是要比哥哥更漂亮的。
“雪乃啊,她很可爱,也很乖,她小时候不爱吃饭我就骗她说真田也是不爱吃饭才会变得成现在这样,还把真田小时候的照片给她看,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不吃饭,见到真田还劝他说饭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幸村讲起雪乃时,表情很温和。他的世界里,雪乃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虽然……他忍不住总要“欺负”她。
这个世界的哥哥呀!
千川睦和一边摇头为只见过一次的真田在心里点起一根蜡烛,一边被幸村话里雪乃干的那些童稚的事所感染。
她开始还忍着笑,到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得在空中一起一伏的漂浮,幸村见了,也眯眼美丽动人的笑着。
自从他病了后,他的父母也变得异常忙碌。他们要经常来医院看他,还要担心他的病情,去各地的好医院咨询,忙得分身乏术,只得把雪乃放到爷爷奶奶那里。
他低头摸摸雏菊的叶子,浅浅的笑。
那是种形容不出的笑,硬要说的话,千川睦和只是为了那个笑,就莫明的心疼起来。
她收起笑容,好好站直。
外头天空澄清,没有一点儿云。
“呐,幸村,我们去看看雪乃吧。”
她站在窗前提议。
忽然来了一阵风,从每关实的窗户缝里吹来,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