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虽然不大,但众人俱都一惊,眼睛齐刷刷地向着说话之人望去,原来却是那个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冯秉真冯大人。
慧元自然更是吃惊不小,转头对着冯秉真问道:“冯大人,你这是……”
冯秉真不慌不忙地说道:“慧元大师,你现在叫我冯大人,那你可知道十年前我是什么人?”
慧元没有答话,心下也有些着慌,一颗汗珠悄悄地从他的大光头上往下淌,一直流到了他的衣领子里面,让他感到了一丝的凉意,心中想道:“他是谁!他是谁!难道当天在场的,不只有我和两个死鬼?奶奶的,我怎么没注意到他?”
冯秉真继续说道:“不怕大家笑话,十年前,我还是个街头上的小混混,每天就知道偷鸡摸狗的,还有就是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他奶奶的,玩什么都输,当真邪门……”这个是个粗人,但好在大家都已听惯了当官的这种腔调,倒也并不在意。
只听他又说道:“那天我又输了个精光,就想着要去哪里弄点钱来翻本,这时听说来了三个人,乒乒乓乓地打得挺热闹,我想这些人钱来得容易,多半身上都带着银子,就盘算着上他们那搞点来……”
众人心想:“这些江湖豪客,银子倒有不少,可一大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上他们那儿搞钱,这种人,要么就是赌钱输红了眼,要么就是脑子里缺根筋,这位刘大人哪,看来是两样都有那么一点。”
冯秉真说道:“那天晚上,我就上了客栈的屋顶,揭开瓦片,想先看看动静再说。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我来得更早,那时候我就看见屋里有一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床边还有一人,正猫着腰在睡觉那人的衣服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我就想,这小子和我是一路货色,看样子定是在找银子了,老子再不下去,可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我正想下去,好歹也要给他来一个二一添作五,就看见那小贼好像是找着了什么东西,并不就走,转身来到桌前,掀开茶壶盖子,把手里的东西尽数倒了进去,这才点了点头,躺到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子不是小贼,倒是个混蛋来着。我看他做完这事,得意得很,睡着了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他奶奶的,还好老子没有这样的朋友,要不然就是见了阎罗王也还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哈哈!”
冯秉真说完,拍了拍手,拂了拂衣襟,仿佛自己刚从屋顶上下来似的,喝了一口茶,笑吟吟地看了看双眼紧闭,面无表情的慧元和尚。
安在农冲着冯秉真拱了拱手,说道:“好汉不怕出身低,想当年,韩信也曾受过胯下之辱……”
冯秉真不待他说完,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认识那个姓韩的,也不是什么好汉,老子就是赌钱输红了眼,连命都不要了!哈哈哈!”
安在农心中暗骂了一句“粗胚”,尴尬笑道:“大人说得是,只不知大人刚才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冯秉真说道:“那天晚上月亮好得很,我看了个清清楚楚,睡在床上那人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你师父,叫什么‘袖底风’的(安在农“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至于那个下毒之人嘛,嘿嘿,后来做了和尚,他就是……”
呼的一声,冯秉真的话还未说完,原来端坐在椅子上的慧元和尚一步就窜了出去,别看他须眉如银,年纪已经不小了,速度却是奇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跨到了离他最近的花溪奴身后,左手拿住她脑后的厥阴穴,右手扼住她的咽喉,恶狠狠地说道:“谁都不许上来!你奶奶的,老子这几十年,该享的福都享过了,早就没想过还能活到今天!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先掐死她!大不了一拍两散,有谁怕来!”说着,右手紧了一紧,花溪奴“嗯”地叫了半声,面色铁青,显是十分难受的模样。
刚才冯秉真还未说出下毒之人,但慧元这一出手,等于是自承其事。只是他这一下,暗中筹划已久,又恰好是在大家凝神静听的那一刻,因此才能一击得手。
那厥阴穴位于人的脑后两边,最是致命,慧元只要掌力轻吐,花溪奴便立时没命。岳寒、安在农等人的武功自也不弱,但深知其中的厉害,投鼠忌器,果真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有一人纵身跳出,几步来到慧元身前,指着他喝道:“贼和尚!快放开她,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人将“英雄好汉”四字说得格外重些,以为慧元会有所动容,谁知慧元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什么英雄好汉?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老和尚才不做什么狗屁英雄好汉!”
那人一怔,随即冷笑道:“原来你不是英雄好汉,那你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有种的就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对付英雄好汉,我就用双手双脚,对付乌龟儿子王八蛋,我就是将两只手都绑住了,也能打你个屁滚尿流!”
慧元不怒反笑,说道:“小子,你还真是情深意重的很哪!如果是在二十年前,说不定我还真会上你的当,可老衲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你就是说得再难听十倍,我衲也统统当它们是耳边风!嘿嘿,看来你倒是英雄好汉了,可英雄好汉,难道就是见不得人的吗?”
那人毕竟是年轻,受不得激,一把扯去缠在脸上的布条,高声道:“谁说见不得人!”
他这一扯去布条,大厅中登时有三个人同时喊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