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声紧似一声,如拉锯般的咳嗽声从破旧低矮的老土屋里传出来。苏茉听到声音,从门前菜地里起身,朝土屋里看了一眼,略站了站,还是抬脚朝屋里走了过去。她的手里,还拿着几棵刚从地里拔起来的杂草,在跨过门槛时,扔向门前的空地上,草叶从她的手心划过,带来一丝痛意。
苏茉抬手去看,虎口处多了一道血痕,很明显是草叶划伤的。不过这样的伤,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雷老头三年前出了一趟门回来就这样了,没日没夜地咳。苏茉早已经听习惯了。从前日开始,老头儿咳得越发狠了,苏茉生怕他会一口咳出内脏来。
“老头,你怎么还起来了?怎么,嫌死得不够快,还把窗户打开了?”
苏茉站在老头住的东厢房门口,见老头儿坐在了床边,一只手拿着一个卷轴,另一只手撑在床上,支起身子。他手里拿的与其说是卷轴,还不如说是一块泛着毛边的破绢布,卷在一起。
苏茉只扫了一眼,便转身要去关窗户。虽然是初夏的天气,风从后山吹进来,还是带着丝丝的凉意。
就这么一会儿,老头的咳声就没有停过,他摆手制止苏茉,指着自己面前,“搬把凳子过来!”
老头明显有话要说,苏茉却没有多大兴致,也没有去搬凳子,而是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个子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五,就算是弓着身子,也依旧高过坐着的老头一大截。
“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头儿抬头看了她一眼,苍老而浑浊的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精光。苏茉也不以为意,依旧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见苏茉如此,老头儿也就没有再坚持,相伴十五年,从抱到手上的那天起,老头儿很清楚苏茉的性子,她是一个比五十岁人还要有主见的娃儿。
只是,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老头儿也不愿再说了,他把手里的残破卷轴递给苏茉,道:“你拿着吧!”
虽然只有四个字,苏茉却知道,老头儿这是在交待遗言。苏茉低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卷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从那斑驳的绢布,迎面扑来的古朴的气息,可知,手中这玩意儿,恐怕并不简单。
一下子,苏茉觉得有点烫手,她笑了笑,看着意兴阑珊,已经歪倒在床上的老头儿,在他咳声的间隙间,说了一句,“这个,给我,恐怕不合适吧?”
有些像是说笑,但老头儿知道绝不是。“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老头儿显得有气无力,连抬眼皮都有些困难了,他摇摇头,“傻丫头,说什么呢?爷爷就你一个孙女,不给你给谁?床头还有几个钱,就留着你以后用吧!”
苏茉瞟了一眼老头儿的床底,那就是老头儿说的“床头”,她小时候有一次在门口偷偷地看到老头儿在那里挖地洞埋钱,被老头儿发现后,他扫过来一记凌厉的眼神,苏茉到现在都还记得。从此后,她连看都不往那一处看,却不知,老头这一次,怎么转了性子?
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苏茉摇了摇头,单看老头儿睁着眼睛说瞎话,便知,他的心思只怕并不纯。苏茉并不是老头儿的亲孙女,她来这世上的时候,虽然只是个婴儿,但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这老头儿,而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她开心得像是捧到了全世界。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变成这糟老头了。
寻常的婴儿,自然是不带记忆的。但苏茉却不同。前世她是佣兵界第一人,赫赫有名的黑寡妇佣兵团团长。苏茉的佣兵图曾经并不叫这个名字,苏茉出道即成名,手上没有她收割不了的人命。比这世间最毒的毒物“黑寡妇”蜘蛛还要厉害,业界便开始用“黑寡妇”这个名字来称呼苏茉。
其实,苏茉真正的称号是“王”,当着她的面,谁敢喊她黑寡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恶多端,苏茉年纪轻轻就死了。二十三岁的年纪,算得上是夭折。没来得及谈恋爱,没来得及把挣来的钱花光,一场飞机失事,醒来后,就到了这个世界。
苏茉笑笑,在老头儿剧烈的咳嗽声中醒过神来。她没必要去说破身世的事,老头儿心里其实也应有数,从她会说话开始,她就从来没喊过老头儿一声爷爷,与老头儿之间总是很疏离。恐怕,老头儿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毕竟,灵魂重生这回事,向来只听说过,却没有几个人能够遇得到的。
手里的画卷,并非是第一次看到,三年前,老头儿第一次出远门,便带上了这张a4纸大小的画卷,却不知,这次为何会给了自己?想不出来,苏茉也懒得去想,正要转身出门,老头儿的话,又在身后响起。
“咳咳咳,村东头你李婶家里的事儿,这次,就你去办吧?”
苏茉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老头,一张脸已经呈死灰色了,这是死气萦绕,归家在即!这老头儿,连死都不放过她么?
“你知道,你那一套,我可不会,别到时候人家老人出不了门。”
“你看了那么多,看都要看会了。”老头儿一字一字地往外挤,声音忽高忽低,要不是相处这么多年,苏茉还真听不懂他说什么。
苏茉瘪了瘪嘴,不置一词,才从老头儿房里出来,大门前便冲过来一人,挨着门槛就跪下了,孝衣草绳,面带凄容,正是老头儿说的东头李家。
“李叔,您这是?”苏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