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想遍了自己的生世,也许同幼时宫人所言,我是某位远嫁郡主的亲女,身上也确实有周辽的血脉,但父皇疼我,说明仍是楚越人,我的母亲也便万万不会是亡于楚越人之手!
可是,战争中男儿的志向能将情感磨灭,也能将一人毁灭。
丽妃见我不言语便沉声道:“这几年我潜于楚越宫中,一来为的便是能寻到小郡主,从前也想过你是耶律王爷的亲女,但毕竟难与你相见,未能证实,直到前些日子才收到消息……”
我盯着她低沉地说道:“纵使你所言不假,但你们万不该要了我父皇的性命!”
她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平日里丽妃的娇嗔:“楚越皇帝驾崩不是在我计划内,要想这几日才议和,耶律王爷纵使多思念亲女,也必不会拿此相赌……你只知这妍嫔像你,却不知她更像你故去的母亲代善公主!”
而后我听见身后虚弱的声音道:“那日……那日皇上来我寝宫……神志恍惚,我原以为他醉酒,却不想他瞧见我后胡乱说了些话……我,我万万未曾想过说完话后他便倒了……直到宫人进来,我方知,方知皇上驾崩了。”随后那妍嫔便开始抹泪哭泣,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像假话。
丽妃瞧了眼妍嫔没有好气地道:“哼,想必那日他将妍嫔认作你母亲,思虑起昔日与你母亲之事,又悔极了当年将你母亲掳回楚越军中,造成你母亲早产你后气虚而亡,他倒是知晓王妃是自己害的!”
见我又不再言语,只是低头不看向他们,丽妃又同我说起自己当年承耶律王爷之命潜伏进楚越,便是为了今日能将我带回周辽,而出宫回周辽的计划他们也早已制定,便是等我今日来妍嫔宫中寻个真相。
我这行动的种种,莫不是早已在他们的计划内?
自己方觉可笑至极,想着自己的命数终究逃不开他人的谋划,便道:“你又何曾知晓能将我带出宫外?又怎能确信我会同你去周辽?”
她一脸严肃道:“难不成小郡主,你想继续呆在这害得你险些家破人亡的楚越?若你心中不愿,我自是有法子让你同我们回去!”
见她身旁的孙越作势要往身前走来,我盯着丽妃道:“孙家,孙家也是同你一样?”
丽妃轻笑:“自然。若你能嫁给孙衍,本就顺势能回周辽,不想发生那件事……小郡主,你还是同我们一道回去得好,你可知耶律王爷思你成疾,本就经历你母亲故去的打击,难不成你还要他连你也要一同失去?”
我微微摇着头,像是自语:“你们错估了一件事,我虽未曾预料到你所言之事,但来前还是会防范一二的……”
只见她神色一紧,命了孙越往殿外打探,那孙越回来时匆匆道:“瑞王领着宫卫已将寝殿团团围住!”
瑞王?我记得我是命小芽通知的是锦铭。
我抚着额头,万般无奈道:“我未曾想过去周辽,也未曾想过离了这楚越,今日也定不会同你二人离开,你们也晓得顾邑是何等角色,也定不会让你们顺利携了我离去。但你们寻我也着实不易,我可当你们的人质,你们待会便挟持我离宫吧。”
丽妃同孙越互望一眼,像是在商议我所言是否可行,片刻便又同我道:“我们这般而归,也是同葬身楚越无异。”
“无妨,你二人带去我的话,告知耶律王爷……我,不会去周辽,他若是紧张我,还心念我的母亲,便再告知他——我的母亲逝前唤我阿丑,她便是希望我能‘丑得其所’,不再受宫廷和国家牵绊,顺自己的意,活得自在才好。”
按照我所言,他二人佯装挟持了我出殿门,我见顾邑依旧身着玄色长衣正死死盯住殿门口,应是已望见孙越二人正挟着我出来。
“你们可记得方才我所言?顾邑也并非泛泛之辈,你们切不可当着他的面耍花招!”
我说完便朝着顾邑喊了句:“七叔,救我。”
顾邑神色微变,紧缩眉头道:“放开她!”
丽妃持着手中匕首冷哼道:“我出宫便放了她,你们且退开,刀剑无眼,莫要同我硬拼!”
顾邑作势命宫卫退开数米,丽妃挟了我,孙越便护着丽妃往宫门奔去,一路上因他二人的挟持宫卫也未敢拦着,只是均作势剑拔弩张,谁想在宫门处他二人变卦,未按照我先前所言将我放开,想着同我一道离去。
我心下大惊,才觉还是自己太过蠢笨,心机于我,怕是那利剑同锈盾那般,毫无作用。
顾邑带着一队宫卫一路尾随,似是瞧见他二人要将我带出宫外,抡起箭弩朝我着我的方向。
孙越本是沉着应战,瞧见顾邑竟然将箭弩指向我大喊了一声“不好”,在顾邑发箭的一刹那分神将我推开。
可是我分明瞧见顾邑那口型似同我说:“信我。”
唔,这回不信他都不行了。
我被孙越甩出的瞬间,本觉得该是要撞上宫墙,摔个粉碎,只见顾邑一个飞身便将我环住,定在地面的一瞬又示意随从及宫卫朝着他二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这一环抱,甚好,甚好。
但是我仍旧白了他一眼怨念道:“你也真狠心,要将我钉成蚂蜂窝?”
他微微勾起嘴角道:“我说了让你信我,自然是不会伤你分毫,更何况……我又怎舍得伤你?”
我看他在宫道上丝毫不避讳,仍旧是将我搂住,赶紧挣脱开来,理了理发髻道:“我是唤锦铭过来,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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