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讶然,如果是这样,他们要等上至少三个小时了,她叹口气。“那我们去那边坐会。”她扶着他坐到礁石上。且拿出薄毯替披在他身上。
两个人粘了一脚的沙,方婷低了头替他清理干净。再轮到自己的时候,丁笑拦住了她。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轻轻地抚去黏在她皮肤上的沙粒,温柔而仔细。
方婷微笑着,弯下腰低着头看着。
倘若,倘若。。。不相干的人看到,只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爱人。。。唉。
方婷捏了一把沙在手心,看着沙从指缝间溜下。
“你看,”她甜甜一笑。“抓的越紧,就越抓不紧。”
很快的她的手心变空了,只剩下被汗水打湿的几许细沙黏在手心。
她好像上了瘾,一次次抓起一次次漏掉。她的双眼也越来越亮。
直到光线不再明媚,他们的影子拉长。
高高的日头离他们近了。
看,以为那么难熬的时间,不过在一曲游戏中就过去了。
一轮落日,悄悄地擦过天际,海面上波光鳞鳞,金碧浓郁,一直蔓延到目光尽头。这色彩是如此的绚烂,他们两人忍不住微微眯眼。绚丽,但太凛冽。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丁笑房间的冷气机一刻也不能停,这个人对热度的反感,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夜深人静,方婷悄悄的看书。她微微蹙眉,指尖在书脊上划过,夜复夜,方婷伴着一盏孤灯,手不释卷。
诺大的别墅静谧无声,只有冷气机的声音回响着。
她累了,捏着眉心,眼角发酸。不经意间,东方发白,身边的空气逐渐清透了。她偏头看向窗外,沸沸扬扬的大海在晨曦间潮涌。遥远的天边,慢慢的擦出蛋青色。
方婷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楼,穿过空旷的大厅和黑暗的走廊,摸到丁笑房间前。轻轻扭把手,门静静的开了。
她不开灯,准确的避过障碍物,来到丁笑的床前,坐在床前。
他睡的很安详,只是不老实,被子被蹬的七零八落。嘴角微微往上扬,眉宇间安静祥和。
他们已经注定要纠缠此生,方婷却从未这样看过丁笑。
小的时候,在方婷有限的记忆中。见过他为数不多的几次。
还是新年的时候,丁蟹带着四个儿子来拜年。八个小朋友在父亲面前规规矩矩的互相打招呼。爸爸随手就抱起她放在膝上,隔着父亲的臂弯,她看到丁笑淡漠的眼神。
那个时候自己才多大,丁笑又能有多大,何曾会有那样的神情,记忆早就混淆,不自觉的开始代入。
这个眼神,分明是成年后两人第一次遇见,丁笑两眼扫过她时所带着的。
那次谁都没有记得谁。丁笑眼里看见的,只是普通的千金小姐。漂亮么?千金小姐有不漂亮的么?
丁蟹居然能与方进新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光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来解释都有些牵强,这段关系,简直只能说是,童话。
陆续又见过几次,但丁笑只顾着同弟弟们玩新鲜,方宅里的一切东西,对他们都是新鲜和不同的,他可以把握尺寸,适当放纵。
方婷是名门千金,教养是太多了。匆匆一瞥而已,这样的见面连萍水相逢都不如。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差一点他们就验证了这句话。
只是那天丁笑同方展博打了一架。男孩子之间斗殴太正常,不过丁笑大着两岁,又是丁蟹的血骨,下手即重且狠。
方展博被揍的哇哇大哭,一状告到方进新面前。
方进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丁蟹即时大怒,丁笑马上挨揍,丁蟹不容他分辨,他也不吭声。挨的心甘情愿。
方婷目睹了这一切。成年后的方婷也记得这一幕,可那全是因为大哥被打的不成样子。
到底小时候两人说过多少话或者根本没说过话。
主的眼睛会看顾正直的人,却转脸不去看那些做恶的人?
是她在宣道?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以后不要再跟人打架了。。。
几岁?说这话的时候是几岁?真的是她说的?
不不,她不会说这样的话,她跟他说的最多的话,其实是,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丁笑一厢情愿将她一句话记了几十年,是他的臆想还是真有其事?或者只是人为了活下去找的借口,回忆是温暖和美丽的,带着光辉,靠着这些让自己活下去,原本是常有的事。
或者自己真送过圣经,却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方婷苦苦思索,却抓不到半点的头绪。
不管怎么样,丁笑的心再没容下第二个人。那本圣经,那位千金小姐热腾腾的装进了他的心里,一装就是十四年。
直到那天,方婷鲜活的还原在他的面前。
有没有那本圣经,一切都不会变,方家人还是会死,方婷还是会活下来。
可是,如果不是这本圣经,方婷又怎会选择这种报仇方式?
她又如何会坐在这里,看着仇人一天天好转起来。
十四年后倾心相随,他们终身都已交托对方,谁都没有料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那些事,真是不想也罢。
不经意间天空亮了,朦胧与澄净的转换只是一瞬间的事。数不清的光线朝她涌了过来,方婷一下子惊醒了。
她好像被吓了一跳,右手搭额,楞了半分钟才清醒过来。原来一不小心竟然在丁笑床前趴着了。
她眉角微颦,一脸的疲惫。眯着眼望向太阳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