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古旧的红木家具早已经失去了光泽,桌脚凳子腿之处也失去了棱角变得圆滑。
屋顶和墙角处粉刷的墙漆随着往事片片飘落,岁月的刀锋也在不经意间在各处留下了痕迹。
客厅的中央的玻璃吊灯只亮了一半,原本一面光滑,一面打毛的白色灯罩也被油烟、灰尘之类染成了褐黄色。
“我说迅哥,你这大半天都不见个影儿,跑哪里fēng_liú去了,让胖子我在家里独守空闺。”说话的是个胖子,穿了个裤衩,光着上半身岔着腿坐在客厅里的凳子上,面前摆着台笔记本,手指正啪嗒啪嗒地敲出一段王迅死活看不懂的代码。
你还别说这胖子穿着打扮不雅,咱扬州大老爷们夏天十个有八个在家都这样儿,就是这么奔放!
王迅看着胖子那圈都快流下来的脂肪,心在滴血:“我滴红木凳子哟……”
“胖子你是不知道,今儿你迅哥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王迅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得了吧,我下班见你没回来去找孟姨问了,他说你被黄毛几个人追着跑了,我还寻思着要不要报警来着,想想还是算了,黄毛那几个孙子顶多也就是敲你几个钱,顶多再揍你两拳。要是报了警,黄毛那帮子怕是要记恨上你了。而且——”胖子回头瞥了王迅一眼,咧嘴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凭你那****运,黄毛那帮孙子怕是也玩不过你。”
王迅这话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运啊?哥这可是地道的压胜之术,上可推周天繁星,下可演人间百年。”凑到胖子跟前得意道:“我跟你说我今儿的一天的经历够我吹一辈子,洒家这辈子是值了。”
胖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合上了笔记本。“算了吧迅哥,就算你说今儿你被雷劈穿越了,然后又被一个雷劈穿回来了,我也得去睡觉了,明天我还要交企划案呢。拜拜了您呐。”转身就甩着一身脂肪进了房间。
王迅出神地看着胖子背影,脑补着一团史莱姆蠕动着爬走,身后留下长长的一条油迹……
“哎呀呵,这胖子倒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王迅摸了摸鼻子,抬头望了眼墙上的圆钟,“嚯,这都快两点了哇。”回头望了眼胖子关上的房门,“这胖子嘴上说归说,其实还是挺关心我这个房东的么。”
胖子大名朱桐,和王迅从高中就是同学直到大学毕业。两人大学学的都是机械设计制造专业,可胖子一直有着一颗想成为程序猿的心。然而胖子家里几代都是扳钳工出身,外公甚至是原国营机械厂厂长,虽然早已经退休,但江湖威望,人脉关系还在。而且几个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多少也和机械行当沾了个边,混了个人魔鬼样,在一边旁敲侧击,实施爱心绑架,死活要让胖子继承家族的光荣传统。胖子考上大学后死活不从,最后家里人一气之下把他反锁在房间里,帮他填掉了录取志愿书。
王迅也没啥远大理想,平时就和胖子最铁,索性就和胖子报了同一所大学。胖子以一颗懵哔的心和王迅一起磕磕绊绊的读完了大学。然而大学毕业以后胖子忍着性子当了两个月的机床操作工,就彻底对这一行失去了耐心。
在和家人大吵了一架并被断了资金来源以后,胖子索性搬了出去和家人断绝了来往。柴米油盐酱醋茶,水费电费煤气费压得这个刚走上社会的青年完全喘不过气来。现在这胖子报了个网络授课的编程班,在一家小公司半打工半学习的打拼着。而王迅就和自个儿老头子过日子,没钱归没钱,好歹有一套遮风避雨的房子不用他愁,对于自己铁哥们的境遇,王迅或多或少的也给了点帮助。
而前阵子王迅的老头子活蹦乱跳的一大活人,却突发脑血栓撒手人寰了。王迅举目无亲,没什么人来祭拜,老头子的丧事也就草草办了。只有胖子赶来给老头子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响头。悲伤之余,王迅干脆把老头子的房间收拾收拾,让胖子搬来住进了自己原先的房间,自己则是搬到了老头子的屋里。
王迅随手关掉了客厅的吊灯,转身进了屋。老头子屋里陈设简单,西边靠墙立着一个带镜子的大衣柜,靠窗是张桌子摆着香案和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朝南搁了一张单人木床,东墙上挂着一张画着八卦的画卷,北墙设着进屋的门,门后挂着今年的挂历。墙角丢了一摞书,《周易》、《道德经》、《牛津英语词典》、《花花公子》、《男人装》……这么看来好像陈设也不简单啊,不得不说王迅的老爷子涉猎挺广,包罗万象……
王迅走到桌前毕恭毕敬地上了三炷香,然后一屁股倒在了床上。
咱迅哥今年虽然二十二,江湖阅历可说不上少。从小跟着老爷子坐镇各大古玩街、花鸟市场、小公园,他老头子逮住人就说:“施主,你有凶兆!”古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他老头子虽然号称“一页《周易》算乾坤”,可真信的没几个,给俩钱的估计都是看他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到了晚上,老头子则带着王迅去小商品市场边上的小饭店里打工。没错,就是之前胖子提过的孟姨家的小饭店。王迅老头子别的本事没多少,炒得一手好菜倒是吸引了不少捧他场的。
王迅倒也没丢他老头子的人,磕磕绊绊的考上了大学,又磕磕绊绊的毕了业。和胖子不同,王迅这货胸无大志,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也是卖过保险搬过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