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空,无数只眼睛盯着这片同样寂寥的草原,天也寂寥,地也寂寥。
寂寥的草原,牧民们乳白色的帐篷在星辉下若隐若现。
整个草原上,只有一处昏黄的灯光,那是在阿若山脉第一高峰天擎峰的半山腰,那里有一座传承千年的古寺。
在古寺里,也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夜空的无数只眼,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那是神圣的奇迹,也是必然的奇迹!
就是这双眼睛,在白天盯着太阳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天,它时而平静,时而泛着喜悦,瞬间放大的瞳孔告诉世人,终于它看到了它期待已久的景象:
金乌之睛,传说中万年一遇的神迹!
所以可以断定的是,就在今夜,星空必有异象,虽然那双眼满噙着泪花,但丝毫不敢松懈。
功夫不负有心人,约莫子丑之间,终于,一束红光自奎斗之间一瞬而过,落在了苍茫大地上,消失了。
就在原地,一个银白色的点向着西南方向移去,一纵一纵,跃于幽黑的草原上。
是时候了!那双眼睛来自一位身披绛红色僧袍的白髯老僧,他身体略微前倾,一阵清风随之而致,悠然的载着他朝着那个银白色的轨迹飘去。
精湛的御风之术!
飘然却神速!
两个点在须臾相遇了,交点处是一个红色的背囊。老僧附身拾起:一个男婴,没有呱呱的哭声,只有一双澄澈的幽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嗖嗖的凉风中好奇的看着白眉下那双祥和而似曾相识的,还残留着泪渍的双眼。
“沙——沙——沙!”老者的身后有个神秘的声音在移近。
一股卷着腥味的热气从脖颈后传来,回头间,正对着老者的是一张血盆大口,还在吐着热气,口角边沿有潺潺的口水流出,似乎还泛着浅浅的鲜红,夹着浓浓的腥臭。
“呜呜——”一声的低嚎,一个雪白的身影随声跃起!
那是一匹雪白色的狼,狼眼和泪眼只有半尺的距离,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那双老眼在看到狼眼的瞬间掠过了那团白色,定睛看时,只见:那是纯粹的白色,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白色的狼毫,在空中舞动。
“雪域狼王!”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者的眼中满是错愕,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或者是慌乱,须臾他的泪眼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白眉微挑。
“孽畜!你来做什么?”
老者起身,右手托起男婴,揽入怀中,宽大的左袖遮住了那双好奇童眼。
那只血盆大嘴再次张开,呼出贪婪和无畏的低啸,尖厉的狼牙在月光下透着隐隐寒光,唾液从嘴角流下,拉出两根断断续续的线。
那双眼睛在寻找机会!
“咯咯咯!”一串铜铃般的童声打破僵持的空气。
那双狼眼瞬间褪去了凶残,身形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化作一个银色的白点,消失在了幽黑之中。
“佛星下界,三界至福!”
“狼王下山,天下不宁!”
“这两件事情怎么会同时出现?”
一个更加苍老的嗓音嗡声问道。
在一圈黄色的光晕里,远远的站着一个僧者,身披黄袍,老态龙钟,左手持杖,右手持着的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在金光下熠熠发光。
红袍老者躬身行礼,左手上黄玉佛珠在夜空下幽光闪闪,他没有回答黄袍老僧的问题,却说道:
“请佛爷给佛星灵童赐个名吧!”
“养在僻静地,起个随便名,日日勉修习,莫使动妄欲。”
佛偈既出,黄衣老者就地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小叶紫檀佛珠挂在腕上,双唇微启,六字箴言自齿间蹦出:
“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
身后金光骤然发亮,发热,直至化作一团烈火,将黄衣老人吞于其间。
片刻间,黑暗中狼嚎声四起,无数双眼睛荧光闪闪,幽幽的向着火光逼近。
回头望,再远处,擎天峰顶,莹雪中的雪域狼王凌风而立,胸前雪白的长毛在夜风中飘逸。
红衣老者双脚一瞪,想要施展御风之术离开,却已经来不及,显然这不是普通的狼群,狼嚎声中夹杂着人间早已失传的佛家梵语,让修佛之人顿失法力,群狼的威力远远比只狼大的多,而放眼望去,草原上黑压压一片此刻的老僧仿佛置身在狼的海洋,浑身发虚,双脚无力,踉踉跄跄,举步维艰。
“哇哇哇哇!”怀中的婴儿忽然开始挣扎,险些坠地。身旁的火光已经燃烧殆尽,伴着狼群的嚎叫,沙沙的脚步声再度清晰,黑压压的浪潮再次向他压来。
老人蹲下身来,气喘吁吁,将婴儿放在脚下,伸手在灰烬中摸索着,他在找最后一线希望——黄衣教教宗了然大师的坐化舍利,唯有凭借这个有无上法力的舍利,他才能脱离困境。
一颗,两颗,终于他长舒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两颗舍利掷向星空,昏厥在地。
两颗舍利,如一双充满慈爱的眼睛,佛光漫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