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石桌之旁,顾盈袖端坐在一侧抬起明眸笑吟吟望着晏清和,她眸色清亮,似是想从他温煦如初的表情里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情绪。
“宁医女为何有如此想法?宁医女若是想住,自然随时可以来住。”晏清和微讶道。
他用的词是“随时来住”,虽然友好,但是已经带上了逐客的意思。
顾盈袖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笑了笑道:“以后有空自是会在府上借住,还望二皇子到时不要嫌我烦了。”
晏清和微微一笑:“不会。”
“那臣就不继续耽搁殿下的时间了,臣还有事,先离去了。”她说完就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袖,转身径直离开。
她自称瞬间就改变了,晏清和一怔,低头看见桌上的宣纸,“这画……”
顾盈袖脚步一顿,然后道:“茯苓收着就好。”
她头也不回的远去,步伐很快又不失高雅,鬓旁流苏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晏清和手中茶杯已然放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温和之色褪去了几分,眸底带着沉思。
这是……生气了?
……
午时的时候太医院的人就过来了。顾盈袖刚好用完了午膳准备再去午休一会,听到太医院来人的消息,脚步顿时停了停。
这么快?
她轻声吩咐道:“茯苓,别铺床了,去收拾行礼吧。”
茯苓闻言转过头来,“大人不先睡一觉再去宫里?”
“不了。”
既然逐客令这么明显,她再在这里久留下去岂不显得自己死皮赖脸。
茯苓先从衣柜里取出几套海棠红绣白梅的医女服,然后又取出了几套便服,转身想去拿妆台上的一些首饰的时候被顾盈袖阻止了,“等等。”
她伸手将首饰分成了两堆,一堆是二皇子府的,另一堆是宁府送来的。她从宁府的那堆里挑出一些放在一旁,“就带这些,其余就别带了,从哪里来送回哪里。”
“是。”茯苓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顾盈袖挑出的那些都是宁昭或者宁晚送她的,其余剩下的是宁家其他人送来的。
顾盈袖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带走什么东西,除了她自己原本带来的,其余都完好的放在原位,包括晏清和画的几卷画也被她放在了桌上显眼的位置。
她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折回去,从柜子底翻身出了三瓶紫玉膏。这三瓶紫玉膏还是当初她手受伤时其他人送的。
她想了想,将两瓶收入了袖中,唯独将晏清和送的那瓶留下,与那几卷画一起摆在了进门就可以看到的桌上。
顾盈袖出府的时候,晏清和没有来送她,甚至连常明也没有来,只有茯苓一直跟在其后。
她回首望去,府门之处空荡荡的,只有两列侍卫持刀垂头安静守在府门两旁。
她收回目光,转身登上马车,发现茯苓也跟了上来,疑惑道:“茯苓,你不留在府里?”
茯苓垂首答道:“太医院人手不够,殿下担心无人伺候大人的起居,就命奴婢跟着伺候大人。”
顾盈袖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太医院安排的侍女不一定会比茯苓更稳重懂事,而且她也已经习惯了茯苓的伺候,于是颌首道:“也好。”
车轮渐渐滚动起来,顾盈袖撩起车帘又一次向二皇子府的门口望了一眼。
门前寂静,除了站着侍卫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顾盈袖放下车帘,睫毛颤动几下,垂了下来,眼底神色难辨。明明只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她会忍不住期盼和失落?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府里最高处的阁楼上站着两个人。
常明躬身道:“殿下,此处风大,顾盈袖既然已经走了,那我们也回去吧。”
晏清和负手而立,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我在想……将她一个姑娘家推进这潭浑水里是不是不太好。”
常明叹气:“殿下,您又心软了,心软是行事大忌。您若不推,其他人也会推一把。”
晏清和不作声。
常明压低声音劝道:“顾盈袖此人深不可测,明面上是太子的人,暗地里却投靠了宁家,实际上又和长殿下那边有牵连。此人以一人之力牵扯进这么多方势力,可能远远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简单,我们还是避之为上策。”
晏清和依旧没开口,常明继续道:“殿下难道忘记了浮微山那日的刺客就是此人派出来的?容家虽然想半途对她下手,但是她自己早就做好了安排,根本不用其他人担心,您现在又何必去愧疚?”
晏清和终于开口,立在高楼上,淡声道:“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已经安排好了。”常明的老脸上露出笑,“殿下抛出一个中书舍人之位,足以让那些人争得头破血流。”
浮微山之事,容家派出了匪人,宁家调走了承临军,顾盈袖派出了刺客,还剩下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刺客,谁也没有想到那些刺客会是他派出去的。
先派出刺客,再带兵救驾,不过是为了塑造陛下面前的好儿子形象。
而那个为陛下挡了一剑的中书舍人,也是他精心谋算好的。中书舍人舍命救驾,事后没死自然会受陛下嘉奖,升官是必然的,而空出的那个舍人之位就值得引来有心人的注意了。
大夏民间流传着一句话,为后者,必中书舍人。
大夏开国以来,有几任皇后都是中书舍人出身,连现在的容皇后都曾经担任过中书舍人一职。本朝出过三位女中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