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了解染白的过往。
了解的,也只有染白愿意表露出来的。
其他一无所知。
染白自归血族以来并不轻松,她身为殿下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少有闲暇之余会逗弄逗弄身边的人,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宰割天下一统山河之上。
她有野心。
要这天下。
血族的天变了又变,无数个春夏秋冬,第一场雪下了无数次,今后数年,血族殿下的声名令人闻之变色。
染白性情冷漠改不了假,她以一己之力掀起天下动荡不安,毫无禁忌,肆无忌惮,只因她一人所想。
从今往后,她放眼江山万里尽收眼底。
永远谈笑风生。
好似生来无情。
民间有言道。
——殿下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又是一年秋天,战事不休。
染白这个罪魁祸首却在房间中捧着个小暖炉,望着散乱扔在榻上的书信。
一封封、一件件、看了千百遍。
敲门声响起,染白说了声进。
应厉大步走进来,在染白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说:“三界都没有见过……先生。”
染白平静垂下睫毛,摆弄着拆开的书信,明明拆开了又一次次重新平整的放回去,反复数次,不见其烦,嗓音懒散平淡:“那就继续找,找有人知道为止。”
应厉点了点头,他从来不会问染白任何问题,不管是为什么这么做,又或者都要做什么,他只会直接去做,其他的尽管交给染白。
应厉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冥,这些年来天下动荡,只因一人,唯有冥界相安无事,也多亏得血族庇护,她刚从冥界回来,看到应厉时顿了顿:“还没有消息?”
“没有。”
“殿下竟这般执着……”
“殿下自然有殿下的用意。”应厉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很少笑,模样又生的冷酷,只有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才会笑,难得一见温柔。
冥看他一张冰块脸:“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你家殿下八百年。”
应厉顷刻沉了眉眼:“请勿胡言乱语,岂能拿殿下名声开玩笑。”
这种玩笑对应厉来讲完全是一种冒犯和亵渎,绝不该出现在染白身上。
冥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染白又在拆信,眉眼清冷化作调侃笑意:“原来殿下一直说要找的人是你的先生?”
染白不温不淡的瞥她一眼,没说话。
“我问一个问题啊。”冥坐在旁边。
“问。”
待染白首肯,冥看着她,安静了一会儿说:“若找不到呢?”
像染白这种薄情之人,这么多年来寻遍六界,竟然只为了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冥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本该如此。
可是一年年的过去,这画像就像是石子沉入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她见过画像上的人。
白衣皎皎,君子如兰。
那一笔一划,皆是染白亲自执笔,倾尽所有笔墨心血。
“凭什么?”染白不疾不徐的低眸看着书信,侧脸冷血雅致,反问了一句。
上黄泉下碧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血族长生不死,不休不灭。
凭什么找不到。
冥静默片刻。
也许那人已经死了,也许那人不愿见你,也许有很多种可能,最后都被冥咽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说实话,冥第一次见画像上的人是震惊的,甚至不太敢相信能和染白扯上关系,反差太大了,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冥问过这四海八荒一定要找到的人,究竟是染白的什么人。
染白只说了一句话。
——“他是我的先生。”
这么多年来,染白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他只字不提,不提先生,不论过往,就连其他人也是对此讳莫如深。
不得染白首肯,应厉他们是吐不出一个字的。
冥缓缓说:“会找到的,我相信你。”
近年来只有两件事情引起了六界轰动,尽数和染白相关。
一是血族殿下野心手段,二是血族殿下所寻之人。
染白放下了暖炉,一封封收好书信,眉眼平静深邃。
血族生来没有温度,身体终年冰凉,染白是个特例,她畏寒,从小养成的毛病。
可染白没怎么在意过这个毛病,想起来了会碰上暖炉几日。
“还有事吗?”
冥知道这是赶人了,“行,我走。”
血族都域外,群山巍峨,大河奔涌,那条长河见证了血族起起落落,见证了天地日月,名为阚柘。
染白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就靠在岩石上方,一条腿随意曲起,宽大松散的红袍姿fēng_liú,眼瞳倒映着翻腾的浪花,远处的夜空。
耳边只剩下了风的声音和浪花撞岸的声响,空气中好似萦绕着海盐的味道。
她低着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手中那几封书信。
忽然就笑了。
她这些年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他,他也像销声匿迹。
那年她亲眼他在她面前,尸体不再,骨灰碾碎。
——一介躯壳而已。
他一定活着。
“是你吧。”
“先生。”
有很多人跟染白说过都说他死了,真的很奇怪。
他明明一直活着。
月上柳梢头,海浪声入耳,河水在深夜宛若墨蓝色的宝藏,缓缓涌动着寂静与悲伤,目光尽处是条水平线,海天一色,遥不可及。
染白把书信拆开又折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