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
喜宝像是做了个梦,含糊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元璟回过神来,忙将她往怀里抱了抱。
可这会儿是冬日,两人身上的被子都是极厚的,隔着两层,他这一抱其实也没怎么叫她往自己怀里靠多少。
元璟有些恼的低头瞧了眼。
这两床被子太碍眼了,总隔在他跟喜宝之间,叫人讨厌。
喜宝把脑袋往他肩窝处拱了拱,像是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他似的,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这才又沉沉睡去。
元璟心头那点不清不楚的恼,就随着她这含糊的一声,散了。
……
半夜下起了鹅毛大雪,北风肆虐,守夜的婢女一直在精心的护着暖炉,延香殿内始终保持着干燥又温暖的温度。
喜宝畏寒,一到深冬就总赖床,被窝里暖和的紧,她把自己裹成个小蚕蛹,睫毛又长又密,覆在眼睑下,瞧着格外乖巧。
太监总管魏贤进来伺候元璟更衣,龙床外头的账幔一层层的落下来,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里头的小身影。
“皇上,昨夜延香殿收到一只信鸽,瞧着,像是写给喜宝姑娘的。”他低声说。
怕喜宝会听到。
元璟接过漱口的茶来,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喜宝性子野,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就去外头闹一闹,结识了些江湖客,这些人具体的身份,他通过九黎掌控的差不多七七八八,丫头倒机灵,没有结实些不三不四的混球。
他平日里倒也懒得去关心她同那些人闲话家常些什么,是以一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漱完口,又忽然想起先前九黎同他提起的那个师父。
他回头瞥了眼还悄无声息的龙床,以下巴示意魏贤把信纸呈上来。
信纸不大,细细的一卷,大约有手掌心那么长,上头只写了一句话——七日后,为师路过北翟,可在皇城脚下的来福客栈见面一叙。
果真是那劳什子的师父!
瞧这字迹,竟半分江湖客的粗犷豪放都不见,倒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工整严谨在里头。
元璟第一反应就是把纸条偷偷烧掉!
但转念一想,纸包不住火,除非她跟她那师父再不联系,否则这事儿早晚要穿帮,到时候喜宝该怎么想他?
于是原样把纸条卷了回去,淡声道:“待喜宝醒了便交给她罢。”
不该说的魏贤自然不会多说一句,闻言,也只弓着腰身应了一句。
片刻后,又听元璟吩咐:“纸条交给她时,着婢女在旁候着,朕要知道喜宝瞧见这纸条时说了几个字,笑了几次,半点不许落下。”
魏贤大气不敢出,又恭谨的‘哎’了一声:“皇上您放心,奴才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
喜宝在被窝又多赖了一个时辰,饿醒了,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福子过来帮她穿衣裳,顺手将一只信鸽呈了上去:“姑娘,昨夜收到的信。”
喜宝站着,由着她给系红玛瑙的扣子,慢吞吞的从信筒中抽出了个小纸条。
展开瞧了眼。
福子正微微屈膝俯着身子,此刻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睫……
就看到喜宝略略挑了下一侧的眉尾:“呀,师父过两日会过来。”
福子立刻道:“师父?主子在外头认了个师父吗?”
“嗯,我在外头走南闯北这么久,见过不少一顶一的高手,但像师父这般叫我仰望不已的还是头一个,师父性子冷,我费了不少心思才拜成的。”
福子又问:“那主子要在宫里招待这位师父么?”
“师父既是说了在外头见,那我自然不便勉强。”
喜宝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低头细细瞧了一番,道:“福子,你这做事也有不走心的时候,衣裳扣子都扣错了。”
福子回过神来,忙低声讨饶:“是奴婢大意了,主子恕罪。”
喜宝自然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同她计较,她坐回床榻,又细细把纸条瞧了一番,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崖县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暴雪,崖县离皇城远,元璟不便亲自去查看情况,那些个老头子关于崖县灾情的事又众口不一,有的说已经冻死饿死了数百人,有的说灾民都已妥善安置,我瞧元璟这两日似乎一直在忧心这件事,若师父得空,我便刚好同师父一道去看看。”
……
福子记性好,这些话,包括喜宝说这些话时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一分不差的进了元璟的耳。
魏贤在书房里伺候笔墨,笑着道:“喜宝姑娘果真大了,眼瞧着都能同皇上分忧了。”
他习惯了在皇上面前吹捧喜宝,每每皇上听着都格外受用。
可这一次,他却只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倒也没有太苛责的意思,但还是硬生生叫魏贤吓出一身冷汗来。
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忙跪地:“老奴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旁边的一众小太监们也顿时慌的跟着跪了下去。
皇室性子实在喜怒无常,也就在喜宝姑娘面前瞧着和善了些,私下里却实在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一个不高兴,是要见血的。
连他的心腹九黎,都几度因没伺候好喜宝姑娘挨棍子。
书房铺着软毡子,半人高的铜炉里炭火烧的正旺,噼啪声本细弱,这会儿却在一片死寂中异常清晰的敲击着耳膜。
元璟不知在想什么,慢条斯理的抿着七分烫的热茶,眸色阴冷。
死寂中,魏贤同一众小太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