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清晨的清溪涧烟水蒙蒙,雾气中传来女子飘渺的吟诗声。那声音低沉婉转,结束在长长的叹息中,令听到之人也不由产生一种黯然之情。
玉玲珑正蹲在涧旁洗脸。他一路打听樊笑天的下落,今早刚赶到益州。他本就爱美,旅途劳顿又沾染了一身风尘,一见到这一泓碧蓝的涧水,便忍不住停下来梳洗一番。
平静的水面漾起涟漪,玉玲珑眯起眼睛看向涧水中央,只见一叶扁舟正从水雾中滑出。船头并无艄公,一只葱管般洁白修长的玉手探出船舱,像是在试探是否下雨。
“如此才情,如此雅兴,那舱中坐着的不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不知可有我这般美?”玉玲珑对着湖面顾盼,看到眉心一点红记,愤然扔下石子击碎水面上的镜像。“哼!神农谷,等我先了解了樊笑天再找你们算账!”
“婆婆可是要渡水?快下雨了,我家主人说可以捎您一程!”船上突然传来少女的娇声,涧水中央的小舟缓缓向岸边靠来。
“婆婆?”玉玲珑站起,茫然四顾,并未见周边有什么婆婆的影子。蓦地,他恍然大悟,由于雾气相阻,那少女看到他红衣白发,八成将他错认成了婆婆。
玉玲珑心火怒起刚要发作,可转瞬一想,自己初来益州,正要打探消息,何不将错就错,就以婆婆的身份作为掩护,若这家小姐真是大户,去她府上叨扰几天,也好过住在那脏兮兮的客栈里。
打定主意,玉玲珑原地转了个圈,转过身来已是一位满面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只有一双眸子闪烁着精光。
“小姑娘,老身正是要渡河,多谢你家主人好意”玉玲珑颤颤巍巍迎向刚靠岸的小船。一位年龄约摸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跳下船来。
“婆婆且慢!”小丫头挡住玉玲珑“我家主人喜静不喜闹,婆婆上船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切不可惊扰了我家主人。”
玉玲珑打量眼前少女,只见她身穿黄绿窄袖短襦,配一条葱绿长裙,腰间束一条鹅黄飘带,飘带垂落裙上,看起来竟似唐风。虽说不上姿容秀美,但胜在体态婀娜,倒也有几分韵致。
“绿翘,还不请客人上船?”船舱中传来温婉之声,说不上的柔美动听,像一阵清凉的微风一下子熄灭了玉玲珑心头刚冒出的小火苗。
“哦!”绿翘答应一声,上前搀扶玉玲珑“婆婆,我扶您上船!”
玉玲珑越发好奇舱内女子究竟是何模样,顺势抓住绿翘的手颤巍巍的上了船。
待到船上,未及进得船舱,便有一股暗香扑面而来。玉玲珑赶紧屏住呼吸,生怕香中有毒,旁边的绿翘噗嗤一笑:“婆婆放心,这是我家主人惯常使用的熏香,毒不死人的。”
玉玲珑惊异转头看绿翘,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婆婆,您一把年纪就别东想西想了,我家主人纯粹是好意,您要是害怕,现在就可以下船去。”
玉玲珑连忙收摄心神:“绿翘姑娘说笑了,老身身有隐疾,闻不得这些香呀粉呀的!”
绿翘扶玉玲珑走进船舱:“那您真是来对地方了,我家主人擅长医术,等我奏明主人,看她是否愿意给您瞧瞧。”
玉玲珑没有回应绿翘,震惊于眼前看到的景象。
没想到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小船,内里竟暗藏玄机。原来船舱分上下两层,两层之间以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船壁尽用琉璃镶嵌,照明之物不是油灯,竟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想那玉玲珑出自清修之所,过惯了清苦的日子,行走江湖以来虽见过不少宝物,但见得更多的还是世人对宝物的贪婪和膜拜,这小船不过是个行路的工具,竟用奇珍异宝随意装点,这家主人若不是富可敌国,就是没把宝物当回事。
“婆婆请喝茶”玉玲珑愣神的功夫,绿翘已经捧着一杯清茶走了过来。“这是龙岩峰的紫茶,益州三宝之一,您品品。”
“有劳绿翘姑娘”玉玲珑接过茶杯,触手竟是冰凉。“这?”玉玲珑心想:这丫头戏弄我,竟用残茶招待我。
心念刚动,绿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婆婆真是不识货,我特地用上好的紫茶招待您,您竟然说我戏弄你。世人只知紫茶好,却不知只有冲泡得法才能真正激发出紫茶的精妙。”
玉玲珑笑了,他的好奇已经胜过了戒备:“老身愚钝,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绿翘,不得卖弄”楼上传来轻柔的喝止,却不带半分怒气。
绿翘对玉玲珑吐了吐舌头:“主人不高兴了,我可不敢说。”
玉玲珑好奇地望向二层,厚厚的纱幔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绿翘身形一闪,挡在玉玲珑面前:“婆婆要去哪里?”
玉玲珑低头沉吟:“去哪里呢?绿翘姑娘可曾听过樊笑天这个名字?”
绿翘摇了摇头:“从未听过!他是婆婆的什么人?”
玉玲珑咬牙:“仇人!”
绿翘一脸好奇:“他干了什么事?”
玉玲珑颇有些犹豫:“他……他抢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绿翘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比性命还重要吗?”
玉玲珑叹息一声:“性命何足挂齿!”
“性命不重要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