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雁,怎么这么慌张?“柳如烟的口气稍稍有点嗔怪,她背对着帐篷的门帘坐着,身前的桌案上黑气浮动着,黑气里面隐隐约约还传出来凄厉的叫声,那一瞬一瞬的叫声就像一柄粗糙的小刀在人的心房一下一下不经意的刮磨着,已经听惯了很多天的夏侯雁还是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刚才后营辗转送过来一个小老头,据他自己称在附近已经居住了近百年,通晓紫蔓城城里城外的一切,上至城主官邸,下至乞丐庙观,什么蛛丝马迹的事情都难不到他。“夏侯雁扬着眉毛,麻利的回答。
“那怎么不送往前营?“柳如烟一侧头,黑烟中的密集的叫声忽而阴沉了许多。
夏侯雁掩不住好奇的瞥了黑烟一眼,继续回答:“谁知道那老头到了中营,就死赖着不肯走了,在那里上蹿下跳的宣扬什么非战论了。“
“我们去看看。“话音未落,柳如烟已经旋身而起,一袭黑袍已经飘到了帐门口,那黑烟中的凄叫好像一下子被掐死在喉咙之中,一下子帐篷中变得死静死静的。夏侯雁赶紧敛起垂在门口的金丝羊毛帘,服侍柳如烟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他自称是三奇居士,正是所谓乙为日奇、丙为月奇、丁为星奇。在阵中起了几个先天八卦,指点了指点奇门遁甲,所以几个军官们暂时没有下决定,现在闹成了这个样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两步就走到了那片空旷的场地,才没几天的功夫,这里已经被踩得尘土飞扬,那一簇簇矮小的金边石菖蒲也早萎靡的垂下头来,在得得的马蹄声中哆嗦着。原本不大的场地现在却额外的拥挤,黑骑士、神圣骑士、半人魔战士,还有一些身穿黑袍的魔导师,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在一起,只能听到当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在慷慨激昂的说话。柳如烟的金色面具忽的缩放了一下,那上半面呆板麻木的神情好像也略微活动了些。她径直往人群中走去,两边接触到她的人纷纷溃退开来,走了三两步,就看到一个老者在圆圈中心眉飞色舞的讲话,抓着一根疙疙瘩瘩的桃木杖,一撮污黑的胡须像条毛毛虫一样丑陋的趴在鼻子下方,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闪烁不定:“
最令人无法容忍和最残酷的,不是蛮横的
让污黑倾覆于洁白之上,
让混乱充斥于和谐之中,
将ling辱的刀子插入到孩子们天真的眼睛中,
让跳舞的死神降临在青年最温柔的双唇上,
最残酷的莫过于仇恨,仇恨阿,仇恨!“
三奇居士愤怒的顿着那柄脆弱的桃木杖,提高着声调:“
它制造差别,它带来死亡,
它制造嫉妒,它带来悲哀,
仇恨的乳汁将他哺养,
它能够得到不断的传播和推广,
它粗暴的拒绝爱,
它坚定的仇恨爱,
它挥舞的旗帜宛如脓裳,
它横劈的刀剑宛如蝎尾,
世上残酷的对立、和谐的消失,
何时才能告一段落,
你们为什么而来?
你们为什么而战?
不要和我谈什么你的功绩!
不要和我谈什么你的使命!
我们知道,
在早春的时光,在欣欣的阳光下,
无辜的眼睛,稚嫩的嘴唇,
永远都会有萌芽的希望!
他比那黑血更快的成长!“
三奇居士深深地叹了口气,指着遥遥的城池痛心疾首的说道:“那就是紫蔓城!
她没有制造仇恨的能力,
她是温柔得伸向一切和所有人的双手,
只为了健康,为了我们的健康,
只为了生命,为了我们的生命;
这些手,是我们最宝贵的珍藏。
这是爱之火的手,但却不会将人烫伤;
这些手只会奉献,而从不拒绝话语和思想!
爱的雨露,
比哪会自己补养并喷吐的仇恨更旺!
比那受到玷污的血更强!
放下你们手中的刀枪!放下你们心中肮脏的念头!
让下。“
那声音嘎然而止,场中只有三奇居士峙立的身体,还有在跌落在地上的人头,那惊讶无神的眼光好像至死都不相信会有这种结果,溅出去的血斑斑点点染在金边石菖蒲上,宛如一种无声的哀丽。柳如烟默不作声,接过夏侯雁递上来的洁白的丝绢,慢条斯理的擦着右手的剑。场中的人都呆滞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柳如烟柔柔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我们不需要什么功绩来装点我们的剑,我们不需要有什么史册来记录我们的虚荣。我们只是战斗,我们只是历经三大阿僧癨劫(又称”三无数三劫”,指无法用数字表述的极为长远的时间),历经成、住、坏、空往复循环,我们要最后得道。我们只是为了争取我们生存、战斗、得道的权利。而紫蔓城,那空洞的、无为的城,只是无意义的要维护那大三灾的到来,要让我们所有人,所有物去承受那天劫的威慑。“
柳如烟已经擦干净了手中的宝剑,她稳稳的把宝剑纳入剑匣:“止戈为武,却只是一厢情愿。以身践道,我们将会死无丧色!“话毕便转身离去,不复多言。人群安静了半天,陆陆续续的散去,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只剩下场地中三奇居士的躯体安静的立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