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近了！”
夏柳心在跳，呼吸略有些重，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城门，他的每根毛发都似在欢呼。
远离社会不过两三个月，他那人性的大脑就感到了兽性的侵蚀，茹毛饮血仿佛也变成了生活常态，成了他的本能。
他的本能……略染了兽的本能。
呼吸到人类的气息，他一时甚有些不习惯：“好重的空气，好热的空气！”与那森林里的气息截然不同。
但这是人类的社会！人类的，美好的，强大的，富足的，人类社会啊！
啊，何等美味的空气！一个人类的孩子说。
………………
城门口空旷平坦，这么个像野人一样的怪人立刻引起了注意，随即，守门的几个士兵就上来盘查了。
为首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卫兵干咳两声，夏柳随即转向这个青年卫兵，目光定定而有火热：‘来啊，让我听听人的语言。’
然他忘了语言不通的问题，这卫兵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这语言也是人话，由人息激之，经由人口而出，是人能发出的话，但不是夏柳能听懂的。
“怎么？‘狼’的话我还听得懂啊？！”夏柳惊愕，然而语言不通，他与这几个卫兵就好似异种，即便形似，而心不似，他便不能和他们通话。
那卫兵重复地发出了几个音节，语调一次比一次高，情绪也渐渐怒起，后来的几句，又加上了几个强烈的爆破音，也许是他们的威胁式词汇？夏柳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但无论怎样指手画脚，卫兵也不能懂他的意思。
卫兵的眼神越来越伤人，像在看一个疯子。
这时，夏柳才感到，这里，真的是另一个世界。
再听了几句士兵的交语，夏柳便不想再留下了，他绕过那几个士兵，想径直踏入那城市，享受一下人类社会。
看来，这孩子的确被兽性沾染了，忘了士兵的本职。
他被几杆棱角分明的冰冷矛戈拦住。
“一点血腥味也没有……”夏柳后撤一步，摆开丁步，前脚虚点地。冷眼看着那些士兵。
众士兵眼神一凛，互相交流几句，便统一意见，有一个腿脚功夫好的小兵去报信了。
双方僵持片顷，有个魁梧的守卫来了：甲铠别于他人，头戴顶缀了雉鸡尾羽的头盔，腰佩玉佩，坠丝坠，横把点星长枪，定然是头领了，且虎行龙游，定不是花架子。
那头领一来，众士兵就退下，似乎极信任他们的头领，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艳羡、崇拜的。
夏柳眼中戒备更浓，那卫队头领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外人，同时想着解决办法。
忽的，那统领让开路，单手摊开，掌心向上，伸向城门，若夏柳没看错，那在他的故乡，是“请”的意思。
夏柳狐疑的看了看那头领，揣度这手势的意思是否和故乡的一样。
而他稍停了一会儿，那头领竟带人走了，这下他才确定了士兵统领的意思，微微注视了一会儿，便继续走向城门，当然，是在周围人的怪异视线的聚焦下。
一番风顺，他竟被放行进了城郭。但身后老跟着几个眼线，若不是他在森林里曾被猛兽追踪过，恐怕还发现不了。暂且不提。
“看来惹起注意了。”夏柳望着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行头苦笑。‘在林子里弄了些兽皮，应该能换钱吧？’他找向了一个门口挂着角弓的店铺。
片刻后，经过好一番折腾，他才卖了兽皮，换得了几片纸片，这是这个世界的钱币，倒与故乡没什么区别。又去寻找卖衣衫的铺子，只买了一件白色长袍，然而他现在身上可比这衣服脏得多，故他只能再去找个清洁身体的地儿。走进店铺，一番指画，含糊不清的交流，挑选，拿东西，放东西，拿钱，放钱，走出店铺，再进另一家店，再次让这个过程重复，重复，单调而繁琐。虽然过程是如此繁琐，但夏柳却乐在其中，因这一切对他来说陌生而熟悉，充盈着“故乡”这个词的意蕴，这是一种在城市生活才能体会到的繁琐，一种在人类社会生活才能感受到的气息。故他享受着，而身后的眼线却早已不耐烦了。
跺着脚，和同来盯梢的同伴调笑几句，以解乏味，可以说他们装得很像平民，但谁知道他们是否是因长久的和平，而过度安逸呢？
几经周折，夏柳还是换上了和周围人一样的衣服，至少走在人群中时，不必如同白羊群中的黑羊那样显眼、不和、受到异样目光了。而当他抱着享受的心态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惊喜的发现，那两个眼线似乎被摆脱了。
这不奇怪，因他现在的面貌实在是普通。
若将显眼（或者说与周围人的差异）的程度数量化，那他之前的野人装的数值是一百二十，现在是则三十。虽说夏柳的精气神，通通与常人不同，但他们并不是有闲工夫来专心体味他人气质的，或许只有他们与夏柳对视的时候才能发现这点不同，但谁有那闲心呢？如你，嗯？
渐渐地，夜深了。
街上只剩夏柳一个，街边民居窗口透出的缕缕烛光渲出了一些和睦，却没有照到夏柳；天上那轮弯钩像美女的笑眉，妩媚清绝，但绝不是对着夏柳笑。
“没钱了……”夏柳手里只剩下了几个圆形小金属片，算是硬币吧。他仰天一笑：“要不我去找嫦娥借宿一晚？”当然，这只是笑话，但好歹让他宽慰了些许，也顺带着消缓一下肚中的空虚感。
“在